陈砚舟一脚踹开铁门，雨水立刻灌了进来。他背着苏怀镜冲出去的瞬间，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地面湿漉漉的，全是积水，混着泥灰，踩上去黏脚。
他没停，顺势滚向右侧，把苏怀镜护在身下。黑伞甩手撑开，刚落地就“铛”地一声挡住了一道横劈。金属撞上伞骨，火星四溅。
三具铁甲傀儡站在雨里，一动不动。它们身上刻着“偃武”二字，胸口嵌着血红色的核心，像心跳一样一明一灭。眼睛是两盏红灯，死死盯着他们。
陈砚舟喘了口气，左手按住手腕。那里还在渗血，热得发烫。他闭了闭眼，把那句“守龙人不要你吗”压进脑子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把苏怀镜轻轻放在墙根，背靠着断墙。她脸烧得厉害，嘴唇干裂，手指蜷着，指甲发紫。
“再撑会儿。”他说，“马上就走。”
话音未落，左边那具傀儡突然抬手，手臂弹出一截刀刃，直刺面门。陈砚舟侧头避开，伞尖反挑，柳叶刀划出半弧，削在对方关节。铁甲崩了一块，但没断。
第二具从背后逼近，脚步声闷重。第三具绕到侧面，三面包抄，动作整齐得像一个人操控。
陈砚舟咬牙，血纹在皮肤下窜动，但他不敢全放。苏怀镜还在旁边，万一失控伤到她，比死还难受。
就在这时，他背上的人忽然动了。
苏怀镜睁开眼，眼神浑浊，可手指却猛地抓住他的袖子。
“它们……靠血纹认人。”她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的药……能骗它们。”
陈砚舟一愣，“你要干嘛？”
她没回答，一手撑地，另一只手哆嗦着去解腰间的药箱。扣子卡住了，她急得指尖发抖。
陈砚舟立刻放下伞，帮她打开。檀木箱盖一掀，二十四种草药哗啦散出来，被雨水打湿了一半。
苏怀镜不管，伸手就抓。一把金银花，半撮蛇床子，再加点朱砂粉，全混在一起。她用银针挑起一点粉末，往空中一撒。
“点火。”她喘着说。
陈砚舟明白过来，指尖凝出血纹之力，轻轻一弹。火星飞出，碰到药粉的刹那，“轰”地炸开一团紫绿色烟雾。
毒雾腾起，顺着风扑向三具傀儡。它们眼中的红光开始闪，像是信号受阻。中间那具突然转头，一刀砍向右边同伴。金属相撞，火花乱飞。
“快！”苏怀镜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说完头一歪，又昏过去了。
陈砚舟抓起黑伞，站起身。雨越下越大，打在伞面上噼啪响。他把伞收拢，夹在腋下，右手缓缓抽出伞柄里的斩龙刀。
刀身漆黑，没有反光。可当它完全出鞘时，周围的雨滴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开，离刀锋三寸就碎成白雾。
他盯着中央那具傀儡，它正和右边的打得难分难解。胸口的核心暴露在外，血光跳动，符文流转。
就是现在。
陈砚舟冲出去，一步踏在水坑里，整个人如箭射出。斩龙刀高举过头，血纹顺着手臂爬满刀背。
“第五式——碎星！”
刀光落下，不是直线，而是带着螺旋劲撕开空气。一道弧形气浪炸开，正面撞上傀儡胸甲。
“咔啦”一声，铁甲炸裂，碎片四射。核心暴露出来，拳头大小，通体血红，表面浮着金色“偃武”铭文，还在微微搏动。
陈砚舟伸手就抓。
入手滚烫，像握着一块刚从炉子里捞出来的铁。他闷哼一声，差点松手。血纹自动共鸣，顺着掌心往里钻，和那晶体碰在一起。
脑子里嗡地一震，系统提示冒出来：
【获得“偃武令”能量核心样本】
【可解析其运行机制】
他顾不上看，把晶体塞进内袋。转身就跑向苏怀镜。
她还靠在墙边，呼吸微弱。陈砚舟蹲下，把她背起来。她的体温高得吓人，贴着他后背像烙铁。
“行了，咱们走。”他低声说，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刚站起身，身后传来“咔咔”声。
他回头，只见三具傀儡全都停了。刚才自相残杀的两具倒在地上，只剩中央那具还站着。它的头歪了歪，红光闪烁几下，突然转向他。
然后，它抬起手，对准天空。
一道红光射出，直冲云层。几秒后，远处响起警报声，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密。
陈砚舟骂了句脏话，转身就跑。
校场空旷，四周都是塌了一半的老楼。雨水顺着瓦片往下淌，地上坑洼遍地。他背着人不敢跳太快，只能踩着边缘往前冲。
身后传来机械运转声，不止一具傀儡被激活。地面震动频率变了，节奏更密，数量更多。
他拐进一条窄巷，刚转角，迎面又撞上一具。
这具更高，肩上装着弩炮。它看见他，立刻抬臂，炮口对准。
陈砚舟反应极快，把苏怀镜往怀里一搂，旋身贴墙。下一秒，弩箭擦着耳朵飞过，钉进对面墙里，尾羽还在颤。
他趁机冲过去，一刀砍在对方膝关节。铁甲裂开，傀儡单膝跪地。他没停，借力跃上屋顶，踩着瓦片一路狂奔。
雨太大，视线模糊。他只能靠记忆找路。这里是旧校区，十年前翻修时废弃的实验楼一带，再往前就是操场废墟，有个地下通风口，能通到校外。
身后警报声没停，反而更响。他知道清武司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要他露头，下一波围剿马上到。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苏怀镜。她睫毛颤了颤，嘴唇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别怕。”他说，“老子还没请你吃云吞面呢。”
话刚说完，头顶雷光一闪。
整个天空亮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他看清了前方屋顶上站着的五具傀儡。全是一模一样的型号，胸口核心同步闪烁，手中武器各不相同——刀、枪、锤、弓、链。
五人合围阵。
陈砚舟停下脚步，站在屋脊上，雨水顺着发梢流进 collar。
他把苏怀镜轻轻放在瓦片上，让她靠在烟囱边。然后抽出斩龙刀，双手握紧。
“想拦我？”他咧了咧嘴，“你们不够数。”
第一具冲上来，持刀直劈。他侧身闪过，反手一刀削掉对方右臂。铁臂砸地，溅起一片水花。
第二具从背后突袭，长枪直刺。他低头，枪尖擦着头皮过去，顺势抓住枪杆，用力一拽，把傀儡拉近，膝盖顶碎它胸口核心。
第三具拉开弓，箭头泛着蓝光，明显带毒。他不等发射，抢先冲出，一刀劈开弓身，紧接着肘击砸向面部。
第四具甩出铁链，缠住他左腿。他被拖得一个踉跄，但没松手，反借力跃起，刀锋顺着链条滑上，直接切断锁扣。
第五具最慢，却是最强。它举起锤子，全身核心光芒大盛，显然是要蓄力重击。
陈砚舟喘着气，站在雨中，刀尖垂地。
他忽然笑了。
笑完，他把刀插进瓦缝，从怀里掏出那颗“偃武令”核心。
晶体还在发热，血纹感应到危险，主动涌向手掌。
他把晶体按在刀背上。
刹那间，斩龙刀发出低沉嗡鸣，刀身浮现细密符文，和核心上的“偃武”铭文一模一样。
他拔刀，冲出。
刀光与锤影撞在一起。
气浪炸开，整片屋顶的瓦片全部掀起，像被飓风扫过。
五具傀儡同时炸裂，零件飞得到处都是。
陈砚舟单膝跪地，刀插在身前。雨水顺着刀刃流下，滴在一块扭曲的金属牌上。
牌上刻着小字：清武司·丙字七号据点。
他抬头，远处操场废墟就在眼前。通风口开着，黑乎乎的洞口像张嘴。
他扶起苏怀镜，背好。
刚走两步，地面突然震动。
不是傀儡。
是地底传来的节奏，一下，一下，像是某种机器启动。
他停下，回头看了一眼那堆残骸。
其中一块碎片上，映出他此刻的脸。
雨水顺着眉骨滑下，流过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