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纱布,一层层覆盖在嶙峋的岩林之上。风穿过石隙,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卷起细密的沙尘,模糊了本就崎岖难辨的路径。
沈寻背着聂九罗,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银阑,在乱石与阴影间艰难跋涉。每一步都沉重如铅,踩在碎石上发出的轻微声响,在死寂的环境里都显得惊心动魄。背上聂九罗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那种奇异的柔软,却比之前更加冰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紧贴着的后背能传来一丝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心跳。
银阑的状态同样糟糕。她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沈寻肩上,左臂的伤口虽然草草包扎过,但失血和之前的激战、精神透支让她脚步虚浮,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钢铁般的意志强撑着。她的耳朵却始终竖着,捕捉着风声里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杂音,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可疑的阴影。
“往……东北……偏东……”银阑喘息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指示方向,“那边……能量……乱……能……掩盖……痕迹……”
沈寻没有多问,只是咬牙调整方向。她的体力也早已透支,双腿如同灌了铅,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她不敢停,不能停。阿罗和银阑的命,都系在她肩上。
她们沿着岩林边缘,尽量避开开阔地带,专挑怪石林立、能量波动相对活跃(但也意味着更加危险)的区域穿行。银阑凭借着她对能量环境的敏锐感知和记忆,勉强辨认着方向,避开那些明显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能量乱流带和可能栖息着变异毒虫的潮湿洼地。
夜色越来越深,星光被浓厚的云层遮挡,只有岩林深处偶尔闪烁的、不知名的能量微光或磷火,提供着聊胜于无的照明。四周的黑暗仿佛有了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下来,吞噬着声音,也吞噬着希望。
突然,银阑的身体猛地一僵,停下了脚步,同时用力拉住了沈寻。
“别动……”她的声音紧绷如弦。
沈寻立刻停下,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她顺着银阑视线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约五十步外,一片相对平坦的碎石地上,几块原本静止的、边缘锋利的黑色岩石,在昏暗中极其缓慢地……移动着?不,不是岩石在移动,而是岩石表面覆盖的、颜色与岩石几乎融为一体的东西,在微微起伏、收缩,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皮肤?
紧接着,两点幽绿色的、冰冷的光点,在那片“岩石”阴影中亮起,无声地转向她们的方向!
又是被“沉眠区”气息污染的怪物!而且比之前那头岩兽更加擅长伪装,气息也更加隐蔽!
银阑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虽然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面对这样一头潜行的猎手,胜算渺茫。沈寻也握紧了手中的骨刺,尽管她知道这简陋的武器可能连对方的皮都刺不破。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伏在沈寻背上的聂九罗,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不是痛苦的痉挛,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源自身体深处的悸动。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冷的暗银色微光,如同呼吸般,在她心口“锁芯”印记的位置,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就是这瞬间的光芒和聂九罗身体的悸动,似乎吸引了前方那头伪装怪物的全部注意力!
那两点幽绿的光点猛地转向聂九罗的方向,光芒陡然变得锐利而充满……困惑?是的,不是纯粹的饥饿或攻击欲,而是一种混合了警惕、疑惑、甚至一丝……畏惧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