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帝皇有罪与否。”
“无论过去有多少黑暗,多少血腥,多少不公。”
“我,赫克托·凯恩,绝不会允许帝国在这个时候……乱起来!”
“因为……”
赫克托抬起手,指向了那片纯白天空之外,那广阔黑暗的宇宙。
“未来,还有兽人,还有异形。”
“还有那些,潜伏在银河系边缘,比它们更加贪婪、更加恐怖的敌人!”
赫克托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如果此刻内战!”
“如果此刻,帝国因为‘正义’的审判而分崩离析,实力受损!”
“那么,等待亿兆人类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浩劫!”
“甚至是彻底的灭绝!”
“那时候……”
赫克托冷冷地看着荷鲁斯。
“只有混沌,会开怀大笑!”
“只有那些真正的恶意,会在这场‘正义’的葬礼上,举杯狂欢!”
“你所谓的‘正义’,在那时候,将变得一文不值!”
“甚至成为帮凶!”
说罢。
赫克托摊开了手掌。
“嗡——!!!”
一根温润的玉柱,在他的掌心凭空浮现。
赫克托将玉柱,推向了荷鲁斯。
“看清楚。”
“这是他在万年前,‘盗火’归来之后亲手刻下的。”
荷鲁斯的目光,落在了那根玉柱之上。
他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用数千种人类语言,反复书写的同一句话。
“无论哪条路,人类必胜!”
“无论哪条路,人类必胜!”
……
荷鲁斯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过了一切。”
赫克托的声音,变得低沉。
“他看过了我在摩洛‘登神长阶’上看到的所有未来。”
“他看到了毁灭,看到了异化,看到了绝望。”
“现在的这条路……”
“虽然残酷,黑暗,但它……”
赫克托直视着荷鲁斯。
“是他在那无数种绝望的未来中所找到的,通往人类辉煌与存续的唯一道路。”
“而且现在有我在,我是‘变数’,这条路我们可以走的更好,荷鲁斯!”
……
荷鲁斯看着那根悬浮在面前的玉柱。
看着上面那句力透纸背、仿佛在燃烧的誓言。
沉默了良久。
突然,他笑了。
那笑容有自嘲,也有无奈,也充满了一种悲凉。
“赫克托。”
荷鲁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同样为了“大局”而寸步不让的年轻人。
“我一直觉得,你和父亲很像。”
“一样的强大,一样的神秘,一样的……为了目标不择手段。”
“现在,我明白了。”
荷鲁斯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们俩都有一种,同样的傲慢。”
“就是——我已经告诉了你这是对的,我也确信这是对的,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的那种傲慢。”
“自以为掌握了终极真理,自以为看透了所有未来,从而可以心安理得地……”
“——替所有人做决定的傲慢。”
荷鲁斯指着那根玉柱。
“他认为这是唯一的路,所以他就替雷霆战士选了‘死’,替那两个兄弟选了‘消失’,替我们选了‘工具’的命运。”
“你认为这是唯一的路,所以你就要替我,替所有被牺牲的人,选择‘大局’。”
“你们都觉得,你们是为了‘大家好’。”
荷鲁斯看着赫克托,悲哀越发浓郁。
“可是,赫克托。”
“——是谁给了他这个权力?”
“谁给了他,替别人去‘牺牲’的权力?”
“谁给了他,将被牺牲者的‘意愿’,视若无物的权力?”
“你我都知道答案——因为强大!”
荷鲁斯自嘲地笑了起来。
“都说我荷鲁斯最像帝皇。”
“其实……”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一个傲慢的人呢?”
荷鲁斯掌心之中,一枚青翠欲滴的玉符投影,正静静地悬浮着。
那是“清心玉符”,是赫克托在乌兰诺庆典上亲手赠予他的礼物。
此刻,荷鲁斯看着它的眼神,充满了决绝。
“赫克托。”
战帅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悸。
“你知道‘无畏机甲’吗?”
赫克托的神念化身点了点头,声音低沉:
“知道。那是将身受重伤、无法再战的阿斯塔特战士,封入维生棺椁,让他们以残缺之躯的神志,继续为帝国而战的……兵器。”
“在努凯里亚,新·十二军团早已下令,废除了这种残酷的续命手段。”赫克托补充道,“让战士有尊严地死去,胜过让他们作为‘活死人’,在无尽的痛苦中苟延残喘。”
“是啊……活死人。”
荷鲁斯点了点头,他的眼中闪过赞同,但更多的,还是那深入骨髓的悲哀。
“我相信,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都不希望人类受苦,不希望看到我们的兄弟沦为这种可悲的怪物。”
“但是,赫克托。”
战帅双眼眸中,开始燃烧着一种疯狂。
“你看,父亲的‘黄金之路’,难道不正是把整个人类种族,都塞进一台巨大无比的‘无畏机甲’里吗?!”
“活着!”
荷鲁斯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的,在他的计划里,人类确实‘活着’!在那条所谓的‘网道’庇护下,在那冰冷的‘理性’统治下,人类确实可以苟延残喘下去!”
“但也仅仅是‘活着’!”
“没有感觉!没有自由!没有灵魂的激荡!甚至没有选择死亡的权利!”
“所有人都像那些被封在棺材里的无畏一样,在这台名为‘帝国’的巨大维生系统的吊命下,麻木地、机械地、毫无希望地……”
“那是生存吗?不!那是‘饲养’!那是‘囚禁’!”
荷鲁斯的战甲,在这片灵魂世界中,越发散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不是我要的未来!”
“那也不是人类应得的未来!”
这番话,不仅仅是对帝皇计划的否定,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哲学”的碰撞。
战帅看着手中的那枚玉符投影,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犹豫,但随即,便被无尽的坚毅所取代。
“我们的傲慢,让我们都只相信,自己是对的。”
“你相信你的‘大局’,我相信我的‘自由’。”
“既然如此……”
荷鲁斯缓缓地,收拢了五指。
“——多说无益。”
“各走,各路吧。”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