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李云谦就醒了。他摸黑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叠好被子,生怕吵醒里屋的阿婆。灶房里还留着昨晚的余温,他简单烧了壶热水,就着冷掉的红薯干吃了两口,又检查了一遍怀里的瓷片包——这次只带了那两片完整的黄釉瓷片,还特意用布多裹了一层,再塞进贴身的衣袋里,确保走路时不会晃动。
出门时,院门口的露水还没干,沾在布鞋上凉丝丝的。他按照约定往西街口走,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卖早点的摊子刚支起油锅,“滋啦”一声响,飘来阵阵油条的香气。走到西街口的老槐树下,就看见沈知远已经到了,他穿着件深蓝色的短褂,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水壶、干粮,还有一把镰刀。
“李兄,你来啦!”沈知远看见他,笑着挥手,“我想着后山荒草多,特意带了镰刀,路上能割割草。”李云谦点头道谢,两人顺着往山上去的小路出发。小路是泥土铺的,雨后有些泥泞,走起来得格外小心,路边的野草长得比膝盖还高,时不时会勾住裤脚,沈知远就用镰刀时不时割两下,开出一条窄窄的路。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山路渐渐变陡,周围的树也密了起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知远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前面一处矮坡说:“赵伯说窑址在山半腰,前面那片坡看着像,咱们去那边找找。”李云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矮坡上长满了灌木和野草,隐约能看见些灰褐色的碎块,像是石头,又像是砖。
两人加快脚步走到坡下,沈知远先用镰刀砍断缠人的藤蔓,李云谦则弯腰拨开野草,仔细查看地上的碎块。看了好一会儿,都是普通的石头,没见着赵伯说的窑砖。“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李云谦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沈知远也皱着眉:“赵伯说窑址塌了半边,按说该有不少碎砖才对……再往上面找找?”
两人又往坡上走了几十步,忽然,李云谦的脚踢到了什么硬东西,低头一看,是块带着青灰色釉面的碎砖,砖的边缘还沾着点黑灰,像是烧过的痕迹。“沈兄,你看这个!”他赶紧弯腰捡起来,沈知远凑过来一看,眼睛一亮:“这是窑砖!上面还有釉痕,肯定是老窑的东西!”
两人顺着碎砖的方向继续找,果然又发现了不少类似的碎砖,还有些带着焦黑的土块,显然是当年烧窑留下的。走了没多远,前面的野草忽然矮了些,露出一片凹陷的地面,约摸有两间屋子那么大,凹陷处的泥土是暗红色的,还散落着不少碎砖和陶片,有的陶片上还能看见模糊的纹路。
“这应该就是窑址了!”沈知远兴奋地走过去,蹲下身捡起一片陶片,“你看,这陶片的胎土跟你那黄釉瓷片的胎土很像,都是高岭土!”李云谦也蹲下来,捡起一片陶片,摸了摸胎土,确实跟自己的瓷片手感相似。他心里一阵激动,又往凹陷处里面走了走,想找找有没有更多的瓷片。
就在这时,他的脚踩空了一下,差点摔倒,伸手一扶,摸到了一块冰凉的石头。低头一看,石头旁边的泥土里,露出了一点黄色的釉面——是瓷片!李云谦赶紧蹲下来,用手小心地扒开泥土,泥土很松软,没一会儿就挖出了一片比自己带来的还大的黄釉瓷片,瓷片上还带着半朵完整的小碎花,浅褐色的花瓣,深棕色的花芯,跟赵伯说的一模一样。
“沈兄,你看!”李云谦把瓷片递过去,沈知远接过来仔细看,连连点头:“就是赵伯瓷坊的黄釉瓷!这花纹比你带来的还完整,真是没想到能在这儿找到。”两人又在窑址周围仔细找了起来,陆陆续续又挖出了几片碎瓷片,有黄釉的,还有几片青釉的,虽然都不完整,但能看出都是老物件。
找了约莫一个时辰,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两人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吃着沈知远带来的干粮。“没想到真能找到窑址,还挖出了瓷片。”李云谦看着手里的新瓷片,心里很是满足,沈知远喝了口水,说:“要是能找到陈家埋东西的地方,说不定能有更大的发现。赵伯说陈家当年搬走得急,说不定埋了不少好东西。”
李云谦心里一动,他也想知道陈家到底埋了什么,但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树林,又有些犯难:“后山这么大,怎么找啊?”沈知远笑了笑:“别急,我昨天问了镇上的老人,说陈家以前在山上有个小木屋,后来塌了,咱们可以先找木屋的遗址,说不定埋东西的地方就在附近。”
两人歇够了,就按照沈知远打听的方向,往山深处走。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前面的树林忽然稀疏了些,露出一片平坦的地面,地面上散落着不少朽木和碎石头,还有几根立着的木柱,只剩下半截,上面还缠着些干枯的藤蔓。“这应该就是木屋遗址了!”沈知远指着木柱说,“你看,这些木柱的位置,正好是一间屋子的形状。”
两人在遗址周围仔细查看,地面上的泥土很平整,不像其他地方那样长满野草,显然有人清理过。李云谦蹲下来,用手扒开一处泥土,没挖多深,就摸到了一块硬东西,不是石头,倒像是木头。他赶紧加快速度,挖出来一看,是块朽坏的木板,木板上还钉着个铜环,已经生了锈。
“这木板看着像是箱子上的。”沈知远凑过来看,“说不定下面真埋了东西!”两人来了精神,顺着木板的方向继续挖,挖了约莫两尺深,泥土忽然变得坚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挡着。沈知远用镰刀敲了敲,发出“咚咚”的声音,不是石头的脆响,倒像是木头的声音。
“下面好像有箱子!”李云谦心里一阵紧张,又加快了挖泥土的速度,沈知远也帮忙,两人挖了好一会儿,终于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木箱角,木箱的表面已经有些朽坏,但还能看出是用厚木头做的,上面还缠着几道生锈的铁条。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李云谦正想伸手去搬木箱,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朝着这边来的。“有人来了!”沈知远赶紧拉住李云谦,“先把泥土填回去,别让人看见!”李云谦也反应过来,赶紧和沈知远一起把挖出来的泥土填回去,又用野草盖住,假装什么都没动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看见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斧头,像是上山砍柴的。汉子看见李云谦和沈知远,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开口问:“你们俩在这儿干啥?”沈知远赶紧笑着回答:“我们是来山上玩的,看这儿风景好,歇会儿。”汉子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周围,没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山深处走了。
等汉子走远了,两人才松了口气。沈知远擦了擦额头的汗:“幸好没被发现,这木箱说不定就是陈家埋的,咱们得找个没人的时候再来挖。”李云谦点头,他也觉得这木箱不简单,说不定里面就藏着关于黄釉瓷片的秘密。两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看不出挖过的痕迹,才收拾好东西,顺着原路下山。
往回走的路上,李云谦摸了摸怀里的瓷片,又想起那口神秘的木箱,心里暗暗想着:不管木箱里装的是什么,一定要弄明白——这不仅是为了瓷片的来历,更是为了弄清当年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