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返程生活有许多未知的期待,王勇和李红的感情也越发浓烈,除了睡觉和上厕所,两人几乎时时黏在一起。相同的理念,共同的话题,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常常聊的月上柳梢头,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下山青年返程的方式有很多种,调动是其中之一。王勇是高干子弟,父母在剧院工作,还有一定职务。今年临近退休,他将通过顶岗的方式调动回城。
当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他兴奋地抱住了李红,一次下乡,工作、爱情双丰收。既有重回城市的开心,也有将李红介绍给家里人认识的期待。
看着王勇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样子,李红掩下了眼里的难过。
她也即将返回城里,不同于王勇的调动,她是以困退的方式。和返城信息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封来自父母的亲笔书信。信里只说了一件事:最近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是个男的,在城里的工厂上班,每月有5块钱的工资,除了1.65米的身高,其他没毛病,信的结尾父母还说了一件事,李红下乡期间,父亲在一次收摊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多亏了这个远房亲戚忙前忙后地帮忙照顾。
信中内容背后的深意不言而喻,李红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就是家里给她找的相亲对象。
家中两姐妹,她排行老大,父母以靠摆摊营生,供她和妹妹上学。如今年事已高,无力再供妹妹上学,家庭的重担要么交给李红,要么让妹妹就此辍学,进厂工作。
知识就是力量,妹妹年纪尚小,李红希望将来的妹妹可以走她没走过的路,看她没看过的风景。
即便是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天性乐观的她还是心怀希望,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返程的时间越来越近,大家忙着整理行李,村民们带上土特产自发的来道别。做为台柱子的王勇,收到的土特产最多,土豆、地瓜还有鸡蛋满满当当的装了好几个篮子,其中还夹杂几张小纸条。那是村里的姑娘大胆告白。
王勇把特产分了一半给李红,还笑着和她吹嘘起了被人表白的事。内心里一阵刺痛,本想说出口的话又吞了下去。她就静静地看着王勇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样子,心想短暂的拥有也是一种幸福。
关于返程相亲的事,李红最终选择了隐瞒。她的心里存着一丝侥幸,信里父母说了男方的各种好,但也没说一定就是嫁给他,相亲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等有了结果再和王勇说也不迟。
若非情深缘浅, 宁可此生陌路,有些人注定是生命里的过客。
返程的前一周,李红收到了一封紧急电报:母亲突发恶疾撒手人寰,临终遗愿嫁给韩立。
这个韩力,就是信中提及的相亲对象。
拿着电报,李红当场石化,心痛的无法呼吸,却又不敢大声哭出来,脑海里想的却是她和王勇之间,该何去何从。
拿着电报哭了许久,李红想清楚了一件事。父母养大自己不易,她要扛起身为家中长女的责任,担负起教养妹妹的义务,母亲不在了,以后换她来守护这个家。
她是生命长河里的徒行者,因为某段美丽风景而暂时停留。而生活的洪流,冲击着她单薄的臂膀,让她臣服于生活之下,回归现实。王勇是高干子弟,未来走的是康庄大道;而她自小打滚在生活的琐碎里,活下去比活得好更重要。
爱情这个美梦她该醒了,和王勇,是时候说再见了。
李红用电报里消息提前返程,留下一封分手信就离开了。她怕自己输在感情线上,用见面的方式彻底绝了自己的路。
李红离开后的第3天,王勇拿到了分手信,同时也知道了分手背后的真正原因。
他马不停蹄地赶去村里的供销社,用那里的电话给父亲挂去电话,表明想娶李红的决心。一听李红的家庭条件,父亲连说3遍不可能。
女友分手另嫁,父母不同意自己的婚事,双重打击,王勇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吓坏了在场的工作人员。
他如行尸走肉般回到了村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戏台前,曾经在此上演的《霸王别姬》涌现在眼前。
一代枭雄项羽兵败,死前与宠妃离别。他有男儿担当,四面楚歌依然守到最后一刻;他有儿女情长,明知自己将死,仍把真心留到最后一面,他的女人他来护。
反观自己当下的局面,何其相似?悲从心来。
王勇踏上戏台,站在了霸王自刎的位置,和李红的耳鬓厮磨历历在目,情难自控的心力交瘁,他再次吐了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这次,王勇没有醒来。死前脑海里的画面成了他最后的执念,他把自己困在了剧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