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兼庆功宴的气氛,因圣旨的到来,蒙上了一层微妙的薄纱。虽然依旧热闹,推杯换盏,但程处默、阿史那云等核心之人,眉宇间都多了几分思量。
宴席散后,已是月上中天。
李恪回到都督府后院的书房,并未休息,而是将那份圣旨再次展开,置于灯下,目光沉静地审视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烛火跳跃,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苏瑾端着一盏参茶走了进来。她已换下宴会的华服,穿着一身素雅的居家襦裙,青丝如瀑,更衬得肌肤如玉。她将参茶轻轻放在书案上,柔声道:“殿下,夜深了,喝点参茶提提神,早些安歇吧。今日圣旨……虽未尽如人意,但陛下让殿下总揽北疆,亦是莫大信任。”
李恪抬起头,看到灯下佳人如玉的容颜和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那因朝堂算计而升起的些许冷意,悄然融化了几分。他握住苏瑾放在案上的柔荑,触手温凉滑腻。
“信任?”李恪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更是忌惮与平衡之术。将我按在北疆,既能稳定边陲,又能让长安那些人安心。”
苏瑾反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手,感受着那掌心因长期握兵器而生的薄茧,声音轻柔却坚定:“无论殿下在何处,妾身都会追随左右。北疆百废待兴,正是殿下施展抱负,夯实根基之地。长安……迟早要回去的。”
她的聪慧与理解,让李恪心中暖流涌动。他正欲开口,书房门又被敲响。
“殿下,是我。”阿史那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带着她特有的爽利。
“进来。”
阿史那云推门而入,她也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红色劲装,勾勒出矫健动人的曲线,栗色长发束成马尾,碧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看到李恪和苏瑾握在一起的手,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撇了撇嘴,却也没说什么,直接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圣旨粗粗扫了一眼。
“哼!总揽北疆?听着好听,不就是想把我们拴在这儿吗?还有太子那粮草,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心直口快,直接将李恪心中的隐忧说了出来。
李恪无奈一笑,这丫头,总是这么一针见血。“慎言。圣意岂可妄加揣测。”
阿史那云满不在乎地昂起头:“这里又没外人!殿下,咱们现在兵强马壮,又刚立大功,怕什么?他们要玩阴的,咱们就明着来!北疆这么大,正好让我们大展拳脚!我看那圣旨里说的安抚诸部、整饬边务就很好,咱们把这里经营得铁桶一般,看长安那些人还能说什么!”
看着她那充满斗志、毫无畏惧的模样,李恪不禁莞尔。阿史那云就像一团烈火,总能驱散阴霾,带来力量。
“云儿说得对。”李恪松开苏瑾的手,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一股豪情再次充盈胸臆,“北疆,就是我们的根基!不仅要安抚,更要发展!要让这里变得比中原更加富庶,更加兵强马壮!”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苏瑾和阿史那云:“苏先生,你精通农桑医药,安抚百姓、发展民生之事,要多倚重于你。”
“阿史那云,整军备武,巡防边塞,弹压不臣,是你的职责。”
“至于太子那三十万石粮草……”李恪眼神微冷,“派人盯紧运输路线和交接事宜,每一袋粮食,都要仔细检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两女齐声应道,眼中充满了信任与干劲。
然而,就在李恪布局北疆,准备应对来自长安的暗箭时,一名来自江南的密使,带着一个更加紧急和隐秘的消息,连夜叩响了朔方都督府的大门。
“殿下!江南急报!漕运码头发现大量霉变粮草,疑似……疑似与太子筹措运往北疆的粮秣有关!押运官员阻挠查验,情况不明!”
李恪眼中寒光暴涨!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不加掩饰!
这已不仅仅是朝堂倾轧,这是要直接动摇北疆稳定的根基!
“传令!让密使详细禀报!通知程处默、阿史那云,书房议事!”李恪的声音冰冷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