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太子李承乾如同被抽去脊梁的癞皮狗,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他周围的死士非死即降,西突厥国师的尸体倒伏一旁,那双未能瞑目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殿顶华丽的藻井,仿佛至死都不信自己会栽在这里。
李世民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那一箭的风华似乎耗去了他不少气力,脸色更显苍白,但帝王的威仪却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整个大殿。他没有看太子,而是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群臣,最后落在李恪身上。
“恪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不容置疑,“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若非你……朕恐怕已遭不测。”
李恪立刻躬身:“儿臣不敢居功,此乃分内之事,全赖父皇洪福齐天,将士用命。”他心中警铃大作,父皇此刻的褒奖,更像是一种姿态。
李世民点点头,目光转向瘫倒的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楚,随即化为帝王的冰冷:“太子李承乾,勾结外敌,谋逆篡位,罪证确凿,天地不容!即日起,废为庶人,圈禁宗正寺,非诏不得出!一应党羽,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从严惩处!”
命令一下,立刻有侍卫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彻底崩溃、哭嚎不止的李承乾拖了下去。他的哭嚎声在空旷的大殿回荡,令人心悸。
“蜀王李恪,”李世民再次看向李恪,语气温和了些,“临危不乱,护驾有功,擢升为天策上将,总领长安内外兵马,负责肃清余孽,安定人心!”
天策上将!这可是当年秦王(李世民登基前)的职位,权柄极重!群臣闻言,无不色变,看向李恪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复杂。
“儿臣……领旨谢恩!”李恪压下心中的波澜,恭敬接旨。他明白,这既是奖赏,也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更是父皇对他新一轮的试探和利用——利用他的能力和威望,来彻底清洗太子残余势力。
“众卿受惊了,今日朝会至此,都退下吧。恪儿,房玄龄,长孙无忌,李靖,留下。”李世民挥了挥手,显得十分疲惫。
群臣如蒙大赦,纷纷躬身退下,许多人背后已被冷汗湿透。今日这场惊天变故,足以让整个朝堂重新洗牌。
李恪看着留下的几位重臣,心中了然。父皇这是要开始布局后事了。
果然,待众人退尽,李世民咳嗽了几声,缓缓道:“逆子虽除,然国本动摇,外敌环伺。朕……身体恐难持久,需早立储君,以安天下。”
房玄龄、李靖垂首不语。长孙无忌则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圣体乃万民之福,必能康复。然储君之事确乃国本,蜀王殿下今日挽狂澜于既倒,文武兼备,德才足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世民便抬手打断了他:“辅机(长孙无忌字)之意,朕明白。但恪儿虽功高,终究……非嫡非长。且其性情刚烈,恐非守成之君。朕意……立晋王治为太子,众卿以为如何?”
晋王李治!那个年仅九岁、性情温和甚至有些怯懦的九弟! 李恪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是一松。沉的是,父皇果然从未真正考虑过他;松的是,至少暂时不会被推上那烈火烹油的储君之位,成为众矢之的。
房玄龄和李靖对视一眼,皆道:“陛下圣明,晋王仁孝,乃社稷之福。”
长孙无忌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李世民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也只能躬身:“臣……遵旨。”
李恪也立刻道:“儿臣亦觉得九弟仁厚,必能承继大统,儿臣定当尽心辅佐!”表态毫不犹豫。
李世民似乎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恪儿,你既为天策上将,肃清余孽、稳定长安之事,便交由你全权处理。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走出大殿,阳光刺眼。李恪看着前方巍峨的宫阙,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太子的倒台,并非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西突厥、“幽冥”残余未清,那个神秘的“大人”依旧隐藏在幕后,而父皇……似乎也在谋划着什么。
“殿下。”长孙无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恪转身:“长孙大人。” 长孙无忌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低声道:“殿下今日表现,令老夫刮目相看。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殿下如今位高权重,更需谨言慎行,尤其是……谨防陛下……”他话未说尽,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恪的肩膀,便告辞离去。
李恪默然。长孙无忌的提醒,与他心中的隐忧不谋而合。
回到王府,程处默、阿史那云、苏瑾等人早已焦急等待。看到李恪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怎么样?那个混蛋太子是不是被砍头了?”阿史那云迫不及待地问。 李恪简单将情况说了,听到李治被立为太子,众人都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
“处默,立刻以天策上将名义,接管长安城防,全城搜捕太子余党及西突厥、幽冥残孽,但记住,只抓首恶,不得扰民!” “阿史那云,带你的人,协助处默,重点清剿那些隐匿的江湖高手。” “苏瑾……你……”李恪看向苏瑾,语气有些复杂,“你暂且留在府中,不要外出。”
苏瑾眼神一黯,默默点头。她知道,李恪并未完全信任她。
安排妥当,李恪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他需要休息,更需要思考下一步行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傍晚时分,一名百骑司密探送来紧急情报:西突厥使团在得知国师死讯、政变失败后,已于今日午后强行冲出使馆,突破城门守军,向西逃窜!带队者,正是那个回纥舞女塔娜!她临行前,竟放火烧毁了使馆!
“追!”李恪眼中寒光一闪,“处默,点齐轻骑,随我亲自去追!绝不能放虎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