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走得急，额头上全是汗，肩头湿了一片，不知是露水还是汗。仙府戒指猛地一颤，他心里咯噔一下，脚底更快了。
前院的石板还没踩热，人已经冲到了书房门口。手里那块灵石刚从银丝网里取出来，里面压着破庙周围的灵力痕迹。得赶紧给柳如烟看，血影门那帮人不会拖太久。
“小满。”
声音从边上飘过来。
他抬头，苏婉儿站在月洞门那儿，捧着个青瓷药盒，袖子被风扯着晃。她眼神有点飘，像是站了很久。
“你回来了。”她往前走了两步，“青石镇……没事吧？”
“还行。”他点头，眉头没松，“线索有了，人没动。就看他们哪天动手。”
说完他要走，她没让。
“你和慕容雪……今天又一块出任务？”
他一愣，“嗯，布防。她守外圈合适。”
“三天，你们走了七趟。”她声音低下去，“每次是你找她，还是她找你？”
他这才觉出不对。盯着她看，发现她手指掐在药盒上，指节发白，瓷面都快被她抠出印子。
“你咋了？”他问。
“没事。”她勉强扯了下嘴角，“听说你们在巷子蹲了一夜，饭是她给的干粮……水你也喝了。”
他怔住。
他确实喝了。那天半夜缩在墙角，慕容雪顺手递来水囊，他接过来就灌了一口。那时候正盯着黑袍人埋符，哪想那么多。
“那是任务。”他解释，“她那水壶能遮气息，喝别人的容易露底。”
苏婉儿低头，“你回来话越来越少，一张嘴就是让我等。好像我是个外人。”
他张了张嘴，喉咙突然发干。
这几天满脑子都是血符、地脉、裂缝，睡觉都在想敌人怎么打通暗道。他以为抓住人就稳了。可他忘了，有些人要的不是结果，是要他看她一眼，说一句“我回来了”。
“对不起。”他放下灵石，看着她，“我顾不上。”
“我不是争什么。”她声音轻，“你答应过共担风雨，现在却把我挡在外头。”
他心猛地一揪。
那天在花园，她站在落叶里看着他：“我愿与你共担风雨，你可愿接下这份情？”
他握住了她的手。
后来呢？他调人、布阵、盯破庙，连她送的养神丹都忘了吃。他以为守住林家、守住仙府，就能护住所有人。可有些人不需要他拼命，只希望他知道——她在。
“婉儿。”他嗓子哑了，“我错了。”
她抬头，眼圈红，没哭。
“你说过的话，我还记得。”她盯着他，“你说‘你既不惧风雨，我何惧前路’。可你现在，连我的风雨都看不见了。”
他抬手想碰她脸，又停在半空。
“我不是看不见。”他低声说，“是我蠢。我把力气都用来防外人，却忘了最该防的，是伤到你。”
他吸了口气，“慕容雪是战友，是可以一起拼命的兄弟。可你是苏婉儿，是那个在玄天宗使者面前说‘我此生道侣唯林小满一人’的人。她能和我并肩杀敌，但只有你能让我回来后，觉得这儿是家。”
她睫毛颤了颤。
“那天在花园，我不是演。”他握住她的手，“我说要护你周全，是认真的。可护你，不只是挡刀挡剑，也得护住你的心。我没做到。”
他抬手，轻轻拨开她鬓边一缕乱发，“以后不会了。任务再急，我也先跟你说一声。战报再密，我也留一盏灯给你。”
她眼泪终于滑下来。
他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别哭。你一哭，我心里就像被雷劈过。”
“那你以后不许这样了。”她闷声说。
“不许了。”他拍拍她背，“谁再让我冷落你，我亲手把他扔进炼丹炉。”
她破涕为笑，轻轻捶他一下，“油嘴滑舌。”
“我是认真的。”他松开她，从戒指里掏出个小玉瓶，“新炼的安神露，睡前滴三滴。我让娘加了宁魂花，比市面上强三倍。”
她接过，指尖碰到瓶身，还有点温。
“你还记得我睡不好？”
“怎么可能忘。”他揉了揉眉心，“你每次皱眉，我都看得见。”
她低头看玉瓶，胸口那块压了几天的石头，忽然轻了。
“对了。”他又掏出个布包，“你上次说想试试新配方的养颜膏，我让娘调了些。别嫌糙，她说还得加两味灵乳才够润。”
她愣住，“你还记得这个？”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他咧嘴一笑，“不然怎么当好林家少主？”
她笑了，眼角还挂着泪，“贫嘴。”
“不是贫嘴。”他正色，“你是苏家来的执政官，是林家的盟友，更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我林小满可以对天发誓，心里从头到尾，就装了一个人。”
她看着他，忽然踮脚，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快得像风。
她退后半步，耳朵红透，“这是……提前收的利息。”
他一愣，随即笑开，“那我以后多欠点。”
她瞪他一眼，转身要走，又被他拉住手腕。
“药我待会自己去拿。”他低声说，“你先回去休息。今晚我守阵，明早一定找你。”
她点点头，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原地，月光照在肩上，影子拉得老长。
她忽然觉得，刚才那点委屈，好像从没存在过。
林小满回到书房，刚要拿灵石联系柳如烟，戒指又震了。
是慕容雪。
“小满，银丝网有动静。”她声音利落，“破庙地下灵力波动，频率和血符一样。他们要动手了。”
他眼神一冷，“别动，等我命令。”
“我知道。”她顿了顿，“不过……你刚和苏婉儿说完话？”
“嗯。”
“她还好吗？”
他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路过前院，看见她眼睛红。”她声音低了些，“我是不是……最近和你走得太近了？”
他沉默两秒，“你没错。是我没处理好。”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我怕……影响你们。”
“不会。”他握紧剑柄，“你们都是我要护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消息收了，他正要起身，忽然觉出戒指不对。
不是警报。
是内部震。
他低头一看，仙府空间里，那根雷爆藤的新芽不知什么时候全黑了，叶片边缘裂开一道细缝，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头撑开。
更怪的是，那裂缝的形状，竟和他昨夜在破庙地砖下发现的符文，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