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卫国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下垫着干硬的稻草,身上盖着那床补丁摞补丁、几乎无法抵御寒意的破旧棉被。身旁,父亲吴世同和两个弟弟已经发出了均匀而轻微的鼾声,白天的劳累和难得的饱饭让他们沉沉睡去。
母亲吴李氏在隔壁用木板隔出的小间里,也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然而,吴卫国却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窗外,寒风刮过茅草屋顶,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但他的内心,比这冬夜的寒风更加冰冷和警醒。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之前在郭家大宅窗外听到的、郭得又那充满怨毒和暴戾的低语:“……吴卫国…小杂种!这次算你走运!但你给老子等着!老子就不信弄不死你!等你落到老子手里,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声音,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心头。还有王老五那濒死前传来的绝望波动,以及那杂物房里浓郁的血腥味……这一切都清晰地告诉他,危机不仅没有解除,反而因为郭得又的疯狂和怨恨,变得更加急迫和凶险!
郭得又这条毒蛇,一次失手,绝不会罢休。他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饿狼,下一次出手,必定更加狠毒,更加防不胜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自己拥有北冥神功和前世兵王的经验,可以不惧,但父母和弟弟呢?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农户,手无寸铁,善良软弱。郭得又一旦狗急跳墙,很可能直接针对他们下手!那是吴卫国绝对无法承受的后果!
被动防御,永远处于下风。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必须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至少,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是吴峰前世在枪林弹雨中用鲜血换来的铁律!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吴卫国心中迅速成型——夜袭郭府!就在今晚!
目标:郭得又!要么彻底控制他,要么……废了他!绝不能再让他有伤害自家人的能力和机会!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虽然风险极大,郭家大宅有护院家丁,郭得又本身也可能有些蛮力,但相比于家人可能受到的威胁,这点风险,必须冒!
吴卫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关键时刻,越需要冷静的头脑和周密的计划。他仔细评估着自身的优势和劣势:
优势:北冥神功初成,内力虽不算雄厚,但足以支撑短时间的爆发和特殊运用;前世特种兵的潜伏、渗透、一击必杀的技巧和经验,是这个时代的人无法想象的;对郭家大宅的基本布局和巡逻规律,通过今晚的探查已有初步了解;敌明我暗,郭得又绝对想不到自己敢主动杀上门去。
劣势:自身武功境界还低,明劲期都不到,正面抗衡多个护院可能吃亏;对郭得又身边是否有隐藏高手不确定;时间紧迫,必须在天亮前返回,以免家人担心。
“风险可控,收益巨大!”吴卫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那拇指粗细、因为吸收了郭老四等人部分精气而壮大了不少的北冥真气,一股强大的力量感油然而生。这给了他充足的信心。
他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亲人,心中默念:“爹,娘,弟弟们,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今夜,就让我去了结这段恩怨!”
他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与兵王执行任务前一样,让自己进入一种绝对冷静和专注的状态,睡一个好觉,养足精神。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等待着最适合行动的凌晨时分——那是人最困倦、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茅屋里,只有家人平稳的呼吸和屋外寒风的呼啸。
不知不觉间,当时间接近凌晨四点,正是夜色最浓、人体最为疲惫的时刻,前世兵王精准的生物钟自动醒来,倏然睁开了眼睛。一道精光一闪而逝,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只有猎豹出击前的敏锐和冷静。
他侧耳细听,父母的呼吸依旧平稳深沉,弟弟们偶尔发出轻微的呓语。一切正常。
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如同灵猫般滑下土炕,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迅速穿好那件单薄的破旧衣衫,将藏好的猎刀贴身绑好。然后,他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拨开门栓,身形一闪,便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屋外,寒风刺骨,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呃,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吴卫国没有立刻冲向郭家大宅,而是先来到了屋后的水缸边,就着微弱的星光,用手捧起冰冷的泥土,又扯了几把带有特殊气味的艾草和薄荷,快速搓出草汁,与泥土混合,仔细地涂抹在脸上、脖颈、手臂等裸露的皮肤上。这不仅能起到简单的伪装效果,更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自身的气味,防止被郭家可能豢养的猎犬追踪。这是前世特种兵深入敌后时养成的习惯,在这个看似落后的世界,他依然保持着这份谨慎,避免小事换大错!
接着,他又将一些气味更浓郁的草汁涂抹在鞋底和裤脚上。做完这一切,他才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体内北冥真气微微运转,驱散寒意,整个人如同鬼魅般,朝着村中郭得又家那栋灯火已然稀疏的大宅潜行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脚步却轻得落地无声,充分利用地形和阴影掩护,时而疾驰,时而匍匐,完美地避开了偶尔传来的犬吠和更夫敲梆子的声音。短短片刻,他便再次来到了郭家大宅那高大围墙的阴影下。
与昨晚探查时不同,这次,他是带着明确的目的而来——直指核心,郭得又的卧室!
他选择了一处靠近主宅、且有高大树木遮掩的围墙段落。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用坚韧的枣木树枝和麻绳自制的简易飞爪,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看准墙头,手腕一抖,飞爪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精准地扣住了墙头。
他用力拉了拉,确认牢固后,双手交替,如同猿猴般敏捷地攀爬而上,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蹲在墙头,他凝神静气,调整好呼吸,锐利的目光如同夜鹰般扫视着下方的院落。与前半夜相比,此时的郭家大宅更加寂静,只有零星几处守夜人房间还亮着昏暗的灯火,巡逻的家丁也似乎偷懒躲闲去了,许久不见人影。显然,王老五的惨状和郭得又的暴戾,让这些下人人心惶惶,谁也不愿在这寒夜里多待。
“天助我也!”吴卫国心中暗喜。他看准方位,身形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飘落院内,落地一个翻滚,便隐入了一丛茂密的冬青树后。
根据白天的观察和记忆,他精准地判断出郭得又卧室的大致位置。那应该是主宅中最为宽敞、位置最好的房间。
他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借助廊柱、假山、花木的阴影,快速而谨慎地向前摸去。
很快,他来到了主宅的后院,一处更为精致、守卫却似乎更加松懈的区域。显然,郭得又对自己宅院深处的安全颇为自信,或者说,他根本不认为有人敢摸到这里来。
吴卫国屏住呼吸,贴近一扇雕刻着福禄寿花纹的窗户,仔细倾听。里面传来一阵阵沉重而响亮的鼾声,与拉破风箱的声音一样,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就是这里了!”吴卫国眼神一凛。这鼾声,与郭得又那肥胖的体型极为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