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亲率的主力大军,以每日八十里的急行军速度,迅速北上。沿途州县早已接到命令,粮草补给源源不断,确保了大军行进无后顾之忧。而张玉率领的三万穿插骑兵,则如同消失在茫茫草原的幽灵,再无消息传回,只能依靠战前约定的信号和彼此的默契。
十数日后,明军主力抵达大同府城。城外,北元游骑远远窥探,见到明军旌旗招展,军容鼎盛,不敢靠近,迅速回报。
大同府城内,气氛肃杀。徐辉祖早已将城防整顿得固若金汤。见到风尘仆仆却目光炯炯的朱雄英,徐辉祖等人连忙迎上。
“殿下!您可算到了!”徐辉祖 relief(松了口气),“也速迭儿这几日攻城甚急,皆被击退。然其主力依旧盘踞右卫,分兵劫掠的阿鲁台部,近日活动愈发猖獗,周边百姓苦不堪言。”
朱雄英登上城楼,用望远镜眺望远方隐约可见的北元连营,又看了看城外一些被焚毁的村落痕迹,脸色阴沉。
“也速迭儿这是在逼孤出战。”朱雄英冷声道,“他以为孤年轻气盛,受不得激,会率军出城与他决战。”
“殿下,我军新至,是否先休整几日?”一位将领建议道。
朱雄英摇了摇头:“兵贵神速,更贵在气势。也速迭儿料定我军疲惫,不敢立刻出战,孤偏要反其道而行!”
他转身,目光扫过随行众将:“传令!全军饱餐战饭,今夜子时,开拔出城!”
众将皆是一惊。夜间出城?风险极大!
徐辉祖谨慎道:“殿下,夜间行军,恐遭埋伏,且不易辨识敌情。”
朱雄英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正因为风险大,也速迭儿才想不到!他不是想野战吗?孤就给他野战!但不是在他的预设战场!”
他指向沙盘上大同府城与右卫之间的一处地点:“野狐岭!此地地势起伏,多有沟壑林木,不利于大规模骑兵展开,却可部分抵消北元骑兵的冲击优势。我军步卒可依托地形结阵,火器亦可发挥威力。辉祖,你率两万步卒及所有火炮,于明日午时前,占据野狐岭有利地形,布下防守大阵!”
“臣领命!”徐辉祖虽觉冒险,但见朱雄英决心已定,不再多言。
“其余将领,随孤亲率三万步骑混合主力,今夜出城后,不与也速迭儿纠缠,直扑他派出去劫掠的阿鲁台部!先剪其羽翼,打掉他最灵活的这支偏师,再回头与也速迭儿主力决战!”
众将闻言,眼睛一亮。殿下这是要行“围点打援”之策,不过打的是敌人的机动力量!若能吃掉阿鲁台部,也速迭儿便如断一臂!
“殿下英明!”众将齐声赞同,士气大振。
是夜,月黑风高。大同城门悄然洞开,朱雄英亲率大军,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流动的钢铁洪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同府城,直扑锦衣卫早已侦查清楚的、阿鲁台部最新的活动区域。
次日黎明,阿鲁台正率领数千骑兵在一个刚被洗劫过的村庄外休整,篝火上烤着抢来的牛羊,士兵们喧闹饮酒,毫无戒备。他们根本没想到,明军主力敢在夜间离开坚城,主动寻战。
“万夫长!不好了!明军!大批明军从西边杀过来了!”一名哨骑连滚爬爬地冲来,面无人色。
阿鲁台猛地站起,手中的酒囊掉在地上:“什么?明军主力不是在城里吗?从哪里来的?!”
他话音未落,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明军旗帜!朱雄英一马当先,手中长枪高举:“将士们!为死难的百姓报仇!杀——!”
“杀——!”憋了一肚子火的明军将士,如同猛虎下山,向着混乱的北元骑兵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冲锋!
阿鲁台部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的阵型。明军骑兵率先撞入敌阵,步卒紧随其后,长枪如林,刀光似雪!
“顶住!给我顶住!”阿鲁台声嘶力竭地大喊,试图收拢部队。但兵败如山倒,面对养精蓄锐、复仇心切的明军,这些分散劫掠、纪律涣散的北元骑兵根本无力抵抗。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不到一个时辰,阿鲁台部数千骑兵便被彻底击溃,死伤惨重,阿鲁台本人也在乱军中被明军一员骁将斩于马下!
捷报传来,明军欢声雷动!
然而,朱雄英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立刻下令:“打扫战场,收集首级!大军即刻转向,兵发野狐岭!”
他知道,吃掉阿鲁台只是开胃菜,也速迭儿的主力,才是真正的硬仗。
---
几乎在朱雄英歼灭阿鲁台部的同时,也速迭儿也接到了明军主力出城、阿鲁台被围的消息。
“什么?!明军竟敢主动出击?还夜袭?”也速迭儿又惊又怒,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好!好个朱雄英!果然有胆色!传令!全军拔营,目标野狐岭!本太尉要亲手摘下这明朝皇太孙的人头!”
他也看出了野狐岭的地形特点,但他自信麾下五万铁骑的战斗力,足以在任何地形碾压明军。他留下部分兵力监视大同府城,亲率四万余主力,浩浩荡荡杀向野狐岭。
午时刚过,双方大军在野狐岭南北两侧,几乎同时抵达预设阵地。
也速迭儿看着对面山岭上已然列阵完毕、旌旗招展的明军,尤其是那黑洞洞的火炮口,心中微微一凛,但旋即被骄狂取代:“倚仗火器地利,终究是懦夫行径!儿郎们,随我冲垮他们的阵型!”
苍凉的牛角号响起,北元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开始向野狐岭明军阵地发起第一波试探性的冲锋。
徐辉祖沉稳指挥:“火炮准备!放!”
“轰!轰!轰!”洪武大炮再次发出怒吼,实心弹丸和霰弹如同死神镰刀,在冲锋的北元骑兵中犁出一道道血胡同。
然而,北元骑兵实在太多,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悍勇异常。他们冒着炮火和箭雨,终于冲上了山坡,与严阵以待的明军步卒狠狠撞在一起!
“砰!”血肉横飞,战马嘶鸣!战线瞬间变成了残酷的绞肉机。明军依托地形和坚固阵型,死战不退;北元骑兵则凭借个人勇武和战马冲击力,拼命撕扯着明军的防线。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傍晚,异常惨烈。北元军队发动了数次大规模冲锋,明军阵地多次岌岌可危,又多次在徐辉祖的指挥和预备队的支援下稳住阵脚。野狐岭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也速迭儿焦躁起来,他没想到明军如此顽强,更没想到这地形如此讨厌,限制了骑兵的发挥。他正准备投入最后的预备队,发动全力一击时——
“太尉!不好了!后方……后方出现大量明军骑兵!打着‘张’字旗号!”一名斥候惊慌来报。
“张玉?!”也速迭儿脸色骤变,猛地回头。只见大军后方,尘土遮天,一支庞大的明军骑兵,如同神兵天降,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他的后军帅旗所在直插过来!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也速迭儿脑中一片空白。张玉不是应该在大同方向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后?!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前方一直坚守的明军阵中,突然战鼓雷动,原本防御的阵型猛地向前推进,发起了全面反攻!
“殿下有令!全线反击!擒杀也速迭儿者,封侯!”徐辉祖的声音响彻战场。
前有猛虎,后有饿狼!也速迭儿的北元大军,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
朱雄英站在野狐岭的高处,看着陷入绝境的北元军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他的剑,已然指向了也速迭儿的咽喉。这场决定北疆命运的大战,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