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走廊的冷气裹着消毒水味往衣领里钻,像无数根细冰针往骨头缝里扎。林梦攥着功能饮料的瓶身,指尖的凉意还没暖透,实验室的自动门就“唰”地滑开——梅站在操作台前调试数据板,白大褂下摆垂在冷硬的金属地面上,发梢随着抬眼的动作轻晃,眼底是和室温一样的冷。
“梅姐,我来了,没迟到吧?”林梦反手带上门,脚步放得极轻,瓶身的寒气在掌心洇出一小片凉。
梅指尖在数据板上顿了顿,视线扫过她终端上的时间,声音没什么起伏:“刚好。”
话音刚落,林梦余光瞥见实验台侧的转椅——梅比乌斯正支着下巴把玩试管,蛇形耳坠随着抬眼的动作晃出冷光,像吐着信子的蛇。“……梅比乌斯博士,你也在?”
“不然呢?”梅比乌斯指尖转着试管,尾音拖得轻慢,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冷寂的实验室里荡开,“‘融合战士计划’,少了我这双‘做手术的手’,怎么推进?”
林梦指尖还抵在饮料瓶盖上,听见“融合战士计划”几个字时,眉梢猛地蹙起——她原本以为只是常规的任务资料对接。她没再看梅比乌斯转得晃眼的试管,抬眸望向梅,语气里压着没散的急促:“发生什么事了?梅姐。”
梅没直接回答,指尖在数据板上敲了两下,光屏弹出半透明的实验日志弹窗,她把数据板往林梦的方向一推:“先看名单。”
林梦指尖落在光屏上,熟悉的名字一个个跳出来,每个名字旁都标着“实验编号”与“适配度评级”,有些名字后面跟着浅灰色的“失败”字样,像一块块淬了冷的墓碑。
“所以逐火之蛾打算……”
“扩大筛选范围。”梅的声音打断她,数据板上跳出新的表格,红色的字体标着“候选范围”,“外围部队、民间的崩坏能适应性者,只要达标,都要纳入候选。”
梅比乌斯忽然把试管往实验架上一磕,脆响砸得空气都发颤:“‘候选’?说得真好听。”她支着下巴凑近光屏,蛇形耳坠擦过林梦的手腕,凉意刺骨,“你该知道,最初那批实验体,连‘撑到术后24小时’都成了奢望——现在不过是把‘实验台’搬到了更多人面前而已。”
林梦指尖猛地按在光屏边缘,指腹抵着“候选”两个字的冷光,指节泛白:“民众里大多是普通人,他们连崩坏能是什么都不清楚……这不是筛选,是把人往焚炉里推。”
“焚炉?”梅比乌斯笑了,声音轻得像实验室里飘着的消毒水雾,“林梦,你该睁眼看看窗外——崩坏兽踏平第五城的时候,那些‘普通人’连‘进焚炉’的选择都没有,只能被撕成碎片。”
梅的声音从操作台后传来,比金属实验室的冷气更沉:“崩坏强度的涨幅超出了预测模型,现有的融合战士,撑不住后面降临的律者。”她指尖按在数据板边缘,指节因用力泛出浅白,“目前的融合战士,是逐火之蛾志愿者,可手术成功率,连三成的线都碰不到。”
光屏上的名单跟着她的话暗下去半分,那些“失败”字样像浸了血。
“而且逐火之蛾打算,开放全球民众报名参与。”梅的指尖在“候选范围”那栏敲了敲,光屏弹出覆盖全球的信号基站分布图,猩红的标记点像溅开的血斑,“与其等他们被崩坏兽吞噬,不如把有适配性的人集中起来——哪怕多一个能站在战场上的人,都是赚的。”
“赚?”林梦喉间发紧,“拿人命当筹码,这叫赚?”
梅比乌斯指尖点了点光屏角落的“安全协议”,发丝垂下来,晃得光有些柔,却柔得发冷:“梅拟了告知书,会把风险写清楚。愿意来的人,至少是做好了‘赌’的准备——赌自己不是那七成里的一个。”
“写清楚就能抵消风险吗?”林梦垂眸盯着协议条款,指腹的凉意没散,“他们甚至不知道‘融合失败’意味着什么——是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还是连尸体都留不下。”
“总比‘什么都不做,等着被撕碎’强。”梅比乌斯把试管码齐,绿色发丝蹭过大褂领口,“你我都清楚,现在的局面,没有‘两全’的选项。”
“现在崩坏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梅的指尖划过光屏上跳动的崩坏能浓度曲线,那条猩红的线正疯了似的向上拱起,“上周的监测数据显示,下一次崩坏兽潮的规模,是之前的三倍——我们连‘犹豫’的余地都没有。”
林梦的视线落在曲线顶端的红色预警标识上,那抹红像溅在光屏上的血,烫得她眼睫颤了颤。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留着功能饮料的凉意,却烧得像要燃起来。
梅比乌斯忽然弯腰,凑到林梦耳边,发丝擦过她的耳廓,声音轻得像呢喃,却裹着冰碴:“别太勉强自己哦——毕竟,我们这些‘发入场券’的人,总得先撑到赌局结束的那天,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被拖进牌堆里。”
林梦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裹着消毒水味,沉得像压在胸口的铅。她抬眼看向梅递过来的任务终端——银灰色外壳上刻着逐火之蛾的徽标,冷光在徽标边缘跳着,像濒死者的脉搏。
指尖刚碰上终端,指腹的凉意和金属温感撞在一起,她指尖颤了颤,终于攥紧了终端,指节泛出浅白:“初筛的流程和标准,发我终端里。”
梅的指尖在数据板上点了下,光屏弹出的文件便传进了林梦的终端:“今晚八点,第一批报名数据会同步到你的后台。”
林梦没回头,攥着终端转身往门口走。金属门滑开时,走廊的冷气裹着她的衣角,终端屏幕亮起的光,在她掌心印出一小片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