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时光像窗棂上融化的雪水,静悄悄地漫过孤儿院的石阶。
这天午后,爱莉希雅刚帮瑟莉亚把晒好的被褥抱回储藏室,一推开门就撞进个软乎乎的怀抱里。
林梦把脸埋在她的外套上,发丝蹭得她脖颈发痒,声音裹着午后的慵懒:“姐姐怎么去了这么久?我数了三百二十七片云了,你都没回来。”(一直粉发女孩的叫也不好听,反正爱莉希雅也就诞生,所以这一章直接用爱莉希雅了。)
爱莉希雅无奈地笑,指尖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储藏室的门卡着了,瑟莉亚妈妈找了根木棍才撬开。”她刚要迈步,衣角却被林梦攥得更紧,“怎么了?”
林梦仰起头,黑眸里晃着细碎的光:“姐姐,再过三天就是你生日啦,对不对?”
爱莉希雅一怔,随即想起自己从没过过生日——瑟莉亚只记得她是雪天被捡回来的,具体日子早模糊了。她揉了揉林梦的头:“你听谁说的?”
“瑟莉亚妈妈偷偷告诉我的。”林梦把下巴搁在她胳膊上,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准备了礼物哦,但是现在不能看。”
接下来的三天,林梦变得格外“忙碌”。每天天不亮就溜出房间,直到早饭前才揣着满手的凉意跑回来;午休时总躲在柴房里,门缝里漏出细碎的玻璃碰撞声;连晚上睡觉,都要把一个布包压在枕头下,不许爱莉希雅碰一下。
爱莉希雅嘴上不说,眼底却漫开温柔的笑意,很是好奇这小家伙藏着的心思。
生日那天的晨光,是裹着梅香来的。瑟莉亚在餐厅摆了桌热乎的麦粥,还煎了两个溏心蛋,孩子们凑在桌边,把攥了几天的折纸花往爱莉希雅怀里塞。
但林梦却拉着她往房间跑,指尖攥得她手腕发烫:“姐姐先闭眼睛!”
爱莉希雅依言阖上眼,听见布料摩擦的轻响,还有林梦小声的“哎呀”——像是指尖被什么扎了一下。下一秒,颈间忽然落下微凉的触感,带着细碎的光,顺着锁骨滑到心口。
“可以睁眼啦!”
爱莉希雅睁开眼,低头便看见颈间的项链:不是打磨光滑的宝石,是用各色碎玻璃磨成的星子,有的泛着湖蓝,有的裹着暖橙,最中间那枚粉玻璃,被磨成了花瓣的形状,边缘还带着林梦没来得及磨平的细痕。
链绳是用她旧裙子上的粉线编的,绳结处缠了圈林梦攒的绒线,毛茸茸的蹭着皮肤。
“这是我捡的玻璃。”林梦的指尖还沾着点玻璃屑,声音里带着点紧张,“柴房的爷爷说,碎玻璃磨圆了就不扎手了。我磨了好久,中间还碎了三块……这个粉的是最像姐姐头发的,我磨了三天才弄好。”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粉玻璃星:“瑟莉亚妈妈说,生日要送能留很久的东西。花会谢,糖会化,这个不会,它能一直陪着姐姐。”
爱莉希雅的喉结动了动,忽然说不出话。她伸手把林梦拉进怀里,指尖扣在她的后颈,把脸埋在她发顶——林梦的头发上,还沾着柴房的木屑味,混着阳光的暖,裹得她心口发疼。
“很好看。”爱莉希雅的声音有点哑,“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林梦在她怀里笑起来,肩膀轻轻抖着:“我就知道姐姐会喜欢!”
这时瑟莉亚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本封皮烫银的书,书页边缘泛着旧时光的黄。“丫头,这是给你的。”
她把书放在爱莉希雅手里,“是山下老神父托人带上来的,叫《无暇的乐土》,说是写的一个没有寒冷和分离的地方。”
爱莉希雅翻开书,扉页上写着一行钢笔字:“愿你寻到属于自己的乐土。”书页里夹着片干了的梅花,是去年冬天落在窗边的那朵。
午后的阳光漫过窗棂,把房间铺成暖黄色。
爱莉希雅靠在床头,林梦蜷在她怀里,头枕着她的胳膊,一起看着书里的故事:往世的乐土,长着会发光的水晶花,风一吹就落满星子;那里的河是甜的,能浮起纸船;那里的人不会走散,只要喊名字,就能在花海尽头找到对方。
“你说,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林梦的指尖划过插画里的水晶花,声音轻得像叹息。
爱莉希雅合上书,指尖摩挲着封面上的“无暇”二字。窗外的风卷起梅瓣,落在书页上,刚好盖住“乐土”两个字。
她忽然想起林梦的名字——“林”是暖的,“梦”是甜的;想起颈间的玻璃星,是林梦磨了无数个夜晚的光;想起瑟莉亚的粥,孩子们的折纸花,还有林梦总黏着她的温度。
这些碎片忽然在脑海里拼成了一个名字。
不是“丫头”,不是“粉发姐姐”,是从光里长出来的,裹着的名字。
她低头,看着林梦仰起的脸,黑眸里盛着她的影子。
“爱莉希雅。”
爱莉希雅轻轻念出这四个字,声音顺着阳光落在空气里,像一颗石子砸进湖面,漾开细碎的纹。
林梦眨了眨眼:“姐姐?”
“我的名字。”爱莉希雅的指尖划过她的眉眼,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爱莉希雅。”
她指了指书封上的“无暇的乐土”,又碰了碰颈间的玻璃星:“是无暇的乐土,也是永恒的乐土。”
林梦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像把星星揉碎了装进去。她伸手抱住爱莉希雅的脖子,声音裹着笑:“爱莉希雅。”
她念着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像在确认这是真的——不是雪地里模糊的影子,不是柴房里冰冷的玻璃,是属于她的,带着暖的名字。
窗外的梅瓣又落了一片,刚好落在书里“乐土”的插画上。爱莉希雅低头,看见林梦的指尖扣在她的手腕上,像扣住了一整个春天。
她忽然明白,老神父写的乐土从不是远方的花海。
是颈间的玻璃星,是怀里的温度,是林梦念着她名字时,眼里的光。
是此刻,是当下,是被爱裹着的,属于她们的——
“我的名字叫爱莉希雅,”爱莉希雅轻轻说,声音里裹着阳光的暖,“誉为无暇的乐土,永恒的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