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了首都老爷子“让他多赚钱”的明确指示后,罗锦松的行动效率极高。
他首先做的,就是光明正大地给杨术旺提升工资级别和各项补贴、奖金,名义是特殊技术人才津贴和重大项目贡献奖,让他的合法收入达到了一个在县城里令人咋舌的高度。
同时,那些由那些人操作的修复废旧车辆和设备的灰色业务,也被罗锦松默许暗中鼓励,确保杨术旺的小金库能有稳定且可观的进项。
他甚至不惜动用老战友关系,把一些损害了无法修复,又舍不得彻底扔的也混进去。
杨术旺对此心领神会,投入到赚钱大业中的劲头更足了。
然后,一天晚上,小院地下室里出现了一辆坦克。
明显不是国家现役货,破损程度看,是战场上弄来的。
罗锦松这个老登记仇,也想让他开席儿!
谁怕谁?
现在有滦州县机械厂兜底,很多零件可以做,就是电控系统不好凑,得让安志春出面。
安志春看到修复的七七八八的m41。
沃克猛犬轻型坦克!
这个大漂亮国的东西,还被修复的七七八八了。
安志春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想跑。
杨术旺笑着道:“缺的电控系统电子元件你负责。”
安志春想哭了,委屈的问道:“能当我没来过吗?”
领头的中年人笑着道:“都是安志春修复的,我们没见过其他人。”
安志春真的哭了……
他感觉自己要办席儿了。
他想说,他出息了,都能修大漂亮国的主战坦克了,有人信吗?
能咋办?
上报吧!
上面一听兴奋了……
然后,安志春也不务正业了,每天提前下班陪杨术旺修坦克、装甲车。
此时,电机厂在杨术旺的间接指导下,开始为安西县鸡冠子山水电站项目生产水力发电机组。
滦州县机械厂更是火力全开,在消化吸收了从各处捡来的老旧设备并完成改造后,其产能和技术实力已经悄然跃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它不仅能同时为安西县未来的炼钢厂和孤竹县规划的焦化厂提供核心非标设备和制造,甚至还能分出部分精加工产能,承接一些来自军方要求更高的精密零部件订单。
机械厂,这个曾经的县办小厂,已经不知不觉地跻身于一个更高的层面,成为了连接地方建设与国防需求的隐形枢纽。
时光飞逝,转眼来到了1972年底,1973年的革命元旦晚会筹备工作提上了日程。
这一次,罗锦松亲自点名,要求杨术旺必须参加,并且要出节目。
理由是:
“你是咱们县的明星,不能总躲在技术后面,也得展现一下文艺风采,与民同乐嘛!”
杨术旺推脱不过,只好答应下来。
他琢磨了很久,这个时代的革命歌曲和样板戏他不太熟悉,也不太喜欢那种过于口号化的形式。
他想起二十一世纪最喜欢的一位歌手朴树,想起那首旋律优美、故事凄婉的《白桦林》。
他觉得,那种蕴含在战争背景下的个人情感与家国情怀,或许能以一种更柔和,更深刻的方式打动人心。
于是,他决定将《白桦林》改编成一个短小的情景剧。
他负责在幕后演唱,舞台上则用简单的布景和演员的表演来呈现故事。
他构思的剧情大致是:
年轻相爱的王铁根和刘金花,生活在宁静的村庄。鬼子入侵,王铁根毅然从军,临行前在白桦林与刘金花告别。王铁根战死沙场,刘金花独自拉扯两个孩子长大,一生都在白桦林畔等待,却再也等不到爱人归来。
故事突出了战争的残酷、爱情的坚贞和普通人的牺牲。
剧本和歌曲小样拿出来后,文艺宣传队的同志觉得题材可以,但是强调一定要突出革命英雄主义和阶级斗争。
杨术旺从善如流,适当强化了王铁根参军打鬼子的决心,以及村民对鬼子和汉奸的仇恨。
接下来就是找演员。
杨术旺拿着角色名单,开始在熟人里抓壮丁。
他首先找到机械厂厂长马国福,想让他演凶残的鬼子岛本大佐。
马国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不行不行!”
“我这张脸是正派脸!”
“怎么能演鬼子?”
“影响不好!”
事实证明,某人说的对,好人、坏人得看穿什么衣服。(小品:主角与配角)
杨术旺又去找副厂长王建生,让他演鬼子的翻译官“苟翻译”。
王建生脸都绿了,骂道:“杨术旺!你小子坑我是不是?”
“我王建生行得正坐得端,演汉奸?”
“以后我还怎么管厂子?”
技术科长王向东被分配的角色是才是汉奸“胡汉三”,直接跳着脚拒绝,道:“不干!打死也不干!”
“我堂堂技术科长,演地痞流氓汉奸?”
“我爹知道了得拿棍子抽我!”
杨术旺又去找自己父亲杨国柱,以及已经和解的谭峰林,想让他们演鬼子兵。
结果杨国柱吹胡子瞪眼,谭峰林直接抄起了身边的扳手。
连大姐夫周建国和电风扇厂的徐继顺,听到要演反派伪军营长和伪军警卫员,也都把杨术旺轰了出来。
理由都差不多:
他们现在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么是领导,要么是技术骨干,演革命群众、演解放军战士还行,演鬼子和汉奸?
那是自毁形象,坚决不干!
然而,他们的拒绝在罗锦松那里是无效的。
罗锦松亲自下了命令,道:“这是政治任务!”
“为了活跃群众文化生活,体验不同角色,所有人都必须服从安排!”
“谁不演,年底评优和奖金自己看着办!”
在罗县长的高压政策下,马国福、王建生、王向东等人只能苦着脸,捏着鼻子认了。
心里却都憋着一股劲,琢磨着怎么在戏里报复一下杨术旺。
最终的角色安排如下:
看门的老王头,演被马国福饰演的岛本大佐砍死的老村长王满仓,戏份不多,但很悲壮。
谭峰林的儿子谭胜利和电机厂一个叫徐秀英的年轻女工,饰演男女主角王铁根和刘金花。
两人形象好,年纪也合适,还在搞对象。
路宇和安志春,被杨术旺拉来充数,饰演王铁根所在队伍的战士和排长,算是正面角色,两人倒是没太多意见。
周建国的大儿子周宝明和杨术旺的侄女杨晓丽,客串王铁根和刘金花的两个孩子,天真可爱,冲淡悲剧色彩。
而马国福(岛本大佐)、王建生(苟翻译)、王向东(胡汉三)、杨国柱(鬼子兵)、谭峰林(鬼子兵)、周建国(伪军营长)、徐继顺(伪军警卫员,兼职稽查队长)等人,则组成了“反派天团”,饰演鬼子和伪军。
杨术旺自己,则躲在幕后,负责口琴和吉他伴奏、演唱,兼管换布景。
排练的时候,马国福、王建生这群“反派”看着躲在幕布后面优哉游哉的杨术旺,气得牙痒痒。
马国福私下里拉着王建生和王向东嘀咕,道:“这小子倒会躲清静!”
“咱们在台上当丑角,他在后面当艺术家!”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他弄到台上来!”
王建生眼珠一转,出了个主意,道:“加一场戏!就加一个鬼子兵,在村里抢东西,被王铁根或者排长一枪撂倒!”
“让杨术旺来演那个被打死的鬼子兵!”
“看他还能不能躲在后面!”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反派”成员的一致赞同!
他们纷纷去找文艺宣传队的导演建言献策,强烈要求增加一个“体现我军英勇、鬼子不堪一击”的桥段,并且热情推荐杨术旺同志来饰演那个被秒杀的鬼子兵,美其名曰“让杨工也体验一下舞台生活”。
导演看着这群平时严肃认真的厂领导们此刻如同小孩子般争着要坑杨术旺,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觉得加个这样的情节确实能增强戏剧效果,便答应考虑。
于是,在1973年革命元旦晚会即将到来之际,一场关于谁演鬼子的暗战,在滦州县高层内部悄然展开。
而对此还懵然不知的杨术旺,还在后台认真地调试着他的口琴,准备用他那来自未来的歌声,震撼这个时代人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