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玉片入手冰凉,那奇异的纹路在昏黄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周子墨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疑惑,谨慎地将其贴身收好,并未立刻告知宋、吴二人。并非不信任兄弟,而是此事透着蹊跷,他本能觉得在弄清缘由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清理墙角,但直到日落收工,也再无异状发生。
返回居所后,夜深人静,周子墨才再次取出那枚玉片,于微弱月光下仔细端详。他尝试着将一丝微薄的真气缓缓渡入其中。
真气如泥牛入海,玉片毫无反应。
他又尝试着用手指临摹那些模糊的纹路,集中精神去感知。这一次,当他的指尖划过一道尤其复杂的弧形符文时,丹田内的真气再次轻轻一颤,而那玉片上的某处纹路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快得仿佛错觉。
周子墨心中笃定,此物绝非普通凡玉,必然与修行有关,只是或许因为残破,或许需要特殊方法,目前难以窥其全貌。他将这份好奇与谨慎深藏心底,决定日后慢慢探究。
接下来的几天,三人依旧每日前往废弃药圃劳作。有了灵蕴块茎的激励,效率提高了不少。周子墨对草木的感知越发敏锐,甚至能隐约引导宋、吴二人更有效地寻找灵蕴。
第十日清晨,当那名青袍执役弟子再来时,看到的是虽仍显破败但已然焕然一新的药圃。杂草秽物尽除,土地被重新翻整平整,一小片区域甚至还被细心地移植了一些确认存活的低阶灵植幼苗,显露出勃勃生机。
青袍弟子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他原以为这三人能完成七八成就不错了,没想到竟做得如此彻底细致。
“嗯…做得不错。”他轻咳一声,维持着倨傲,“王管事吩咐了,这是给你们的奖励。”他抛出三枚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贰”字,正是代表两点贡献点的凭证。
吴亦辰一把接过,喜形于色。宋梓辰也小心收好,拱手道:“多谢师兄,多谢王管事。”
周子墨则注意到这青年目光在药圃深处、那处坍塌的墙角微微停留了一瞬,虽很快移开,却让他心中疑窦更深。这玉片,王管事是否知情?
“好了,此间事了。明日你们恢复原先的劈柴挑水工作。”青年交代一句,便转身离去,似乎多一刻都不愿停留。
辛苦十天,收获六点贡献以及诸多灵蕴块茎,三人修为皆有不小进益,均已逼近人境初期顶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
然而,重返劈柴挑水的日常,巨大的落差感还是让吴亦辰有些烦躁。
“娘的,刚尝到点甜头,又回来干这苦力!那点贡献够买几瓶凝气散?”休息时,他忍不住抱怨,一拳砸在旁边的柴堆上。
宋梓辰擦拭着额角的汗,低声道:“慎言。能有稳定收获已是不易。只是…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听闻外门大比半年后举行,表现优异者可直接晋升内门,还能获得丰厚奖励。若我们一直困于人境初期,连参加的资格都勉强。”
外门大比!
这个词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三人心中。那是鱼跃龙门的机会,也是获取大量资源的捷径。
周子墨沉默地劈着柴,每一斧都沉稳有力。他知道兄弟们说得都对,但贡献点难赚,修炼资源匮乏,这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现实。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从柴房外传来,间杂着几声傲慢的呵斥。
三人抬头望去,只见几名身着锦缎、气息明显强过普通杂役的弟子走了过来,为首一人面色倨傲,正是之前曾刁难过他们的那个内门弟子刘师兄的狗腿子——张琨。他如今气息似乎也更精进了些,怕是已接近人境中期。
“哟,这不是咱们书院的大功臣吗?听说你们仨跑去后山淘金,发财回来了?”张琨语带讥讽,目光扫过三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身后几个跟班也发出哄笑。
吴亦辰脸色一沉,就要起身,被宋梓辰暗暗拉住。
周子墨放下斧头,平静道:“张师兄说笑了,只是完成份内工作而已。”
“份内工作?”张琨嗤笑一声,走到他们劈好的柴堆前,用脚踢了踢,“这劈的是什么玩意儿?大小不一,歪歪扭扭!就这还想领份例?我看是偷奸耍滑!今天不把这些重新劈过,你们仨别想吃饭!”
这分明是故意找茬!他们劈的柴火完全符合标准。
“张琨!你别欺人太甚!”吴亦辰忍无可忍,猛地站起,壮硕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力。他近日修炼小有成果,气血旺盛,这一怒之下,竟隐隐透出一丝煞气。
张琨被他的气势惊得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怎么?你想动手?一个卑贱杂役,还敢反抗内门师兄不成?”说着,他竟运转真气,一掌就向吴亦辰推来,掌风凌厉,显然没留手!
人境中期对初期,又是含怒出手,若被打实,吴亦辰必然受伤!
“小心!”宋梓辰急呼。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倏然插入了两人之间!
是周子墨!
他没有硬接,而是侧身半步,右手看似随意地一引一搭,竟巧妙地搭在了张琨的手腕脉门上,体内那缕比同阶凝实不少的真气瞬间吞吐。
张琨只觉得一股巧劲袭来,整条手臂骤然一麻,凌厉的掌劲竟被带偏了方向,“砰”地一声打在旁边的空地上,溅起一片尘土。而他本人则因为力道用空,踉跄了一步,显得颇为狼狈。
全场瞬间一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张琨和他的跟班,甚至宋梓辰和吴亦辰都惊讶地看着周子墨。
他们知道周子墨心思沉稳,却没想到他竟能如此轻巧地化解一个人境中期修士的含怒一击?虽然张琨刚晋级不久,境界未稳,但也是实打实的中期!
周子墨自己心中也是一片清明。方才那一下,并非他实力远超张琨,而是多日来极限劳作对真气掌控的磨练,以及吸收那些纯净土灵蕴后真气变得更加凝实敏锐的结果。再加上父母留下的模糊记忆中,似乎有一些关于劲力运用的零星片段,在危急关头本能般用了出来。
张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杂役如此轻易化解攻势,让他颜面尽失。他眼中闪过厉色,体内真气再次涌动,显然不肯罢休。
“何事喧哗!”一声沉稳的喝问传来。
只见王管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柴房门口,面色平淡地看着这边。他的目光在周子墨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随即看向张琨:“张琨,你不在讲武堂修炼,跑来杂役处作甚?”
张琨见到王管事,气焰顿时矮了三分,悻悻收手,行礼道:“回王管事,弟子只是巡查杂役工作,见他们懈怠,故而训斥几句。”
“是吗?”王管事不置可否,目光扫过那堆符合标准的柴火,“我看他们工作并无差错。杂役处自有规矩,不劳内院弟子费心。你且回去吧。”
张琨不敢违逆,狠狠瞪了周子墨三人一眼,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王管事这才看向周子墨三人,淡淡道:“修炼之道,根基为重,戒骄戒躁。有些麻烦,不惹为上。但若避无可避,亦需有亮剑之胆魄与…相应的实力。好自为之。”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子墨一眼,转身离去。
周子墨心中剧震。王管事最后那句话和那一眼,分明是意有所指!他可能不仅知道药圃玉片之事,甚至…可能目睹了方才的冲突!
这位看似平凡的杂役堂管事,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经过这番风波,吴亦辰和宋梓辰再看周子墨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他们这个兄弟,似乎总是在默默积累,关键时刻总能给人惊喜。
“子墨,你…”吴亦辰挠挠头。
周子墨摇摇头,低声道:“巧合罢了。先干活吧。”
但他心中清楚,今日之事,是一个信号。他们不能再一味隐忍埋头苦干。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获取资源,否则连安心做杂役都会被人欺上门来。
外门大比,必须参加!而且,必须要取得名次!
当夜,周子墨再次取出那枚残破玉片,感受着其上微弱的波动,眼神变得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