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谦在祖厝阁楼醒来时,锁骨处的灼痛感已蔓延成蛛网状的黄金脉络。他对着镜中自己发光的瞳孔愣神三秒,突然抓起手机:“Siri,预约挂眼科算疾病险还是意外险?”
机械女声冷静回应:“检测到您正在龙井区,推荐前往台中荣总——”
手机屏幕突然渗出琥珀色黏液,触感如同冷却的麦芽糖。黏液组成熟悉的兽爪图案,下方浮现一行小字:“您的专属医疗顾问已上线”。
“干!”林永谦甩开手机,发现指尖沾着的黏液正在蒸发成金粉。窗外传来陈守正敲击罗盘的铛铛声,老道士正用朱砂在柏油路上画着等比例碾米厂平面图,旁边搁着仍在滴血的运动相机。
“醒了就下来帮忙。”陈守正头也不抬,桃木剑挑着个滋滋作响的充电宝,“祂在学我们用云端备份。”
林永谦踉跄下楼,看见祭祀婆正在给三具稻草人套上Gopro。最瘆人的是其中一具挂着林深的工装外套,镜头角度正好对准领口内暗褐色的血渍。
“阿弟变成祂的直播助理了。”祭祀婆往稻草人嘴里塞进符咒U盘,“昨晚祂用你账号开了三个频道——『金甲厨房』教用骨粉施肥,『地脉健身』演示活埋呼吸法,还有个『托梦客服中心』。”
林永谦点开自己抖动的手机,直播间弹幕正疯狂刷过:
「主播锁骨会发光!求同款美瞳!」
「刚才托梦客服说能代写毕业论文?这服务太卷了吧」
「关注解锁犁头符绘制教程啦家人们」
陈守突然用罗盘砸碎手机:“别看!祂在通过眼球反向寄生!”老道士扯开徒弟的衬衫,锁骨处的金纹已蔓延成鳞片状。祭祀婆突然用木杖挑起条仍在扭动的数据线,线头插着半片断裂的指甲——正是林深失踪前啃咬的那只手的指甲。
“祂要建信号基站。”祭祀婆指向远处起伏的稻浪。在晨曦映照下,整片稻田竟呈现出像素点阵的排列方式,每株稻穗顶端都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正午时分,他们在林家祖坟前布阵。陈守正在墓碑间铺设网线,祭祀婆往香炉插上燃烧的电路板。林永谦负责调试架在坟头的环形补光灯,忍不住吐槽:“我们真的不考虑报警吗?就说有穿山甲在无照经营多媒体公司?”
“闭嘴。”陈守正甩出墨斗线缠住某块震颤的墓碑,“三十年前你爷爷试过,后来警局电话总播放碾米厂工作音。”
法阵启动时,所有墓碑同时投射出全息影像。穿山甲的金甲在虚空中重组,这次竟戴着VR设备,爪间把玩着两颗眼珠形状的控制器。
“版本更新了。”祂用林深的声线轻笑,尾音带着电音混响,“感谢各位老铁送出的阳气火箭。”
林永谦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唾沫带着晶片碎屑。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视网膜上浮现出订阅按钮,视野右上角甚至飘过礼物特效——当陈守正挥剑斩向幻影时,他眼前立刻跳出“打赏100元解锁高能画面”的弹窗。
“忍住!”祭祀婆往他嘴里塞进符纸,纸质带着薄荷与烧焦硅胶的怪味,“祂在把我们的视觉神经改造成直播串流!”
坟土突然塌陷,露出埋在地底的主机箱。生锈的铁壳里挤满蠕动的金蛆,每只蛆虫背上都烙印着林家子孙的生辰八字。陈守正泼出黑狗血,蛆虫群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显卡啸叫。
“没用的。”穿山甲的全息影像闪烁变形,化作林永谦公司秘书的模样,“贵司的智能农业系统真好用呢。”祂舔着嘴唇,瞳孔里放映着稻田监控画面——每株稻穗的红光摄像头正对准他们三人。
午夜雷暴降临时,碾米厂二层亮起诡异的补光灯。林永谦被铁链锁在生锈的碾轮上,看着陈守正在周围布置符咒投影仪。祭祀婆则在调试某种用铜钱编织的信号屏蔽器,每次摆动都引发屋顶铁皮发出哀鸣。
“听着。”陈守正往徒弟手心塞入祖传罗盘,“待会祂现真身时,用这个砸祂眉心——”
“然后呢?给差评还是举报直播间?”
“然后跑!”老道士扯开道袍,露出满背的朱砂符咒,“我年轻时搞砸过封印,这次...”
屋顶突然被整个掀飞。暴雨中悬浮着由稻秆与电路板组成的巨兽,十万颗血红色摄像头构成祂的复眼。当祂张开嘴时,喉间深处是正在直播的灵堂画面——林深的尸体正对着镜头比耶。
「恭迎甲哥王者归来!」
「这特效吊打好莱坞啊」
「求同款鳞片美甲教程」
弹幕如同蛆虫在暴雨中飞舞。林永谦突然挣断铁链,罗盘脱手砸中巨兽前爪。穿山甲发出百万个手机同时震动的嗡鸣,所有摄像头焦点集中到年轻人发光的锁骨上。
“来看家养两脚兽的才艺表演。”祂的爪子轻轻按下。
林永谦的四肢开始不自主舞动。他听见自己的喉骨在摩擦出流行歌曲,看见指尖渗出组织液在空气中绘制符咒。更恐怖的是他竟觉得愉悦——当陈守正挥剑刺来时,他下意识摆出抖音热舞姿势完美闪避。
“祂在驯化你的痛觉神经!”祭祀婆喷出精血激活铜钱阵,每枚铜钱都映出不同角度的地狱图景:某个祖先在黄金稻田里疯狂舞蹈,另一个被做成人肉wIFI信号塔...
巨兽突然收缩成金甲男童的形态。祂蹦跳着踩过铜钱阵,随手抓起祭祀婆的魂魄塞进自拍棒:“第一个付费表情包get~”
当陈守正的桃木剑贯穿男童胸口时,林永谦正对着破碎的镜头微笑。他的左眼已变成纯粹的摄像头结构,轻声说出最新直播台词:
“感谢甲哥送出的肉身改造,接下来表演活人分区——”
“闭眼!”陈守正甩出最后一张雷符。
强光过后,碾米厂只剩半截仍在抽搐的金色尾巴。林永谦在废墟里摸索自己掉落的眼球,摸到的却是颗冰凉的水晶球。球体内部分明映照出恐怖真相——穿山甲的百万分身正在不同电子设备间同步迁徙。
祭祀婆的虚影从自拍棒里浮现:“孩子,祂的本质是...”
水晶球突然爆裂。林永谦的视网膜上最后刻印出的,是某个穿着清朝官服的男人跪在穿山甲面前签订契约的画面。而契约的见证者,竟是台中市区所有通讯基站的闪烁灯光。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永谦在河畔呕吐出大量金属零件。陈守正用烧焦的桃木剑挑开零件,发现每颗螺丝都刻着林家男人的生辰八字。
“祂在批量生产容器。”老道士望向城市方向的5G信号塔,“下次现身时...”
林永谦突然举起手机。萤幕自动播放着热门短视频——某个美妆博主正在演示“金甲妖瞳”妆容,背景音是碾米厂特有的规律撞击声。当博主转头时,她的锁骨处闪过熟悉的鳞片反光。
“没有下次了。”年轻人扯出个扭曲的笑,“祂已经在台北101租了广告牌。”
暴雨突然逆流升空,在云层间组成巨大的二维码。当陈守正尝试扫描时,手机跳出穿着官服的祖先动画,举着的木牌写着:
「扫码关注即送百年阳气红包」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时,林永谦的左眼彻底变成了光学镜头。他对着晨曦举起双手,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自主演练着某种献祭舞蹈。更糟的是,他觉得这舞姿...
该死的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