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四费力地睁开眼,脑袋里像是灌了浆糊,昏沉沉的。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房门关得严严实实,阳光从木墙缝里钻进来,屋里只有一张掉漆的破木桌;而她正躺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木床上,汗臭味混着霉味直往鼻子里钻。
她忽然觉得身上发凉,低头一看,顿时浑身血液都冻住了——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裤腰更是褪到了脚踝……
昨日的记忆如同惊雷,劈开了混沌的脑海。
晌午过后才卖完鸡蛋,她气得把筐子扔在街边,买了几个干馍就上了路。
从小没出过柳树镇的她哪认得什么方向?出了镇子就朝着与清河村相反的路走。没走二里地,昨日被林成贵殴打的伤处就隐隐作痛,加上日头毒辣,她又累又渴,只得找了处树荫歇脚。
直到日头西沉,暑气稍退,她才继续往前走。
可她万万没想到,早有个黑影悄悄跟在了身后。
天色将黑时,她寻到个破庙想凑合过夜。刚在草堆上坐下,后脑就挨了记闷棍,当场失去了知觉。
昏沉中,她感觉自己像袋粮食似的被人扛在肩上,颠簸着走了很远。
半夜被疼醒时,竟发现个男人正压在她身上蠕动,身下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林小四猛地蜷起身子,双手死死攥住褪到脚踝的裤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哭什么哭?”
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推门进屋,随手将一个东西扔在她脸上。
“跟着老子亏待不了你!”
那是个硬邦邦的干馍,砸得她脸颊生疼。林小四死死咬住下唇,偷眼看向那男人。男人长得五大三粗,一条腿似乎不便,而那张脸......她好像在哪见过。
“记住,以后你就是老子的人了。敢跑敢叫……”男人靠近,俯身捏住她的下巴,“就把你剁了喂野狗。”
林小四浑身一颤,眼泪无声地淌下来。
她看着男人转身出门,落锁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她挣扎着坐起身,胡乱地把裤子拉上来。每动一下,身下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破木床吱呀作响,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
窗外传来男人粗哑的吆喝:“你咋这时候来了?没被人盯上吧?”
另一个嗓音沙哑的人应道:“大哥放心,我绕了二里地的山路,特意从后坡爬上来的。”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动静,“给您带了吃的,还有壶酒。”
“用不着,”男人嗤笑,“那娘们儿怀里揣着好几块馍,够吃两天的。”
林小四绝望地环顾四周。木墙上的裂缝透进几缕光,隐约能看见外面荒草丛生,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树影。这里绝不是镇上,倒像是深山里废弃的猎户小屋。就算她喊破喉咙,恐怕也传不进第二个人耳朵里。
她突然想起什么,慌忙在衣服里摸索,藏在贴身口袋里的铜钱果然都不见了。
屋外,两个男人的对话还在断断续续地飘进来。
瘸腿男人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抛给对方:“拿着。”
“大哥,您这是......”那男人捏着钱袋,语气里带着迟疑。
“让你收着就收着!”瘸腿男人粗声粗气地说,“将人弄回来也不容易。里头是一百文,算是辛苦费。”
他说着,回头瞥了眼紧闭的屋门,压低声音:“至于屋里那个......”
“大哥放心!”那男人立刻会意,谄媚地笑道,“老四我再不懂事,也不敢惦记嫂子啊!”
他边说边麻利地将钱袋揣进怀里:“那……弟弟就先回去了。”
王老四转身离开,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眼神变得阴沉。
要不是怕王大柱把主意打到他妹妹头上,他也不会铤而走险绑来林小四。
他早知道王大柱对他妹妹存着那份心思。以往王大柱在隔壁清河村有个相好,加上顾及兄弟情分,才没对妹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可前几日,王大柱从清河村回来时瘸了条腿,还扬言再也不去那村子了。王老四心里明白——王大柱这个老光棍,哪耐得住寂寞?这些天来家里时,那双眼睛总黏在妹妹身上打转,话里话外都透着想娶妹妹的意思。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自己不同意,王大柱迟早也会用强。
虽说从小就跟王大柱混在一起,但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这世上,再没什么比妹妹更重要。
昨儿在镇上,他正好目睹了菜市口那场闹剧,认出林小四是清河村的人。晌午回村时,竟意外看见这丫头朝着与清河村相反的方向走。他当即猜到这姑娘是要离家出走,一个念头便冒了出来——不如把她弄来,送给王大柱。
王老四沿着山间小路快步走着,心里盘算着,用个不相干的丫头换妹妹平安,这险冒得值!
而清河村的人就算找人,也只会打听到林小四出镇子后去的方向,一定不会想到她会藏在隔壁村的山上.
另一边,林广田在镇上转悠了大半晌,总算从一个卖菜老汉嘴里问出点眉目。
“昨儿个晌午过后,”老汉眯着眼回忆,“我收摊回家时,在镇口瞧见那姑娘了。就蹲在街角卖鸡蛋那个,后来看她一个人往北面那条路去了。”
林广田心里咯噔一下。北面?那可不是回清河村的路。
“老哥,你确定没看错?”林广田眉头紧皱,显然不太相信。
“错不了!”老汉说得斩钉截铁,“那兄妹俩昨儿个在集市上闹得动静不小——先是挨家收鸡蛋,后来跟人打了一架,转头那姑娘又蹲在街角卖。这么闹腾,好些人都记得他们哩!不信您再打听打听,准还有人见着那姑娘出镇子。”
林广田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又在集市上转悠着打听。问过卖炊饼的妇人,又问了个赶车的把式,竟都说得大差不差。
这下,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镇口,望着向北延伸的土路,眉头拧成了疙瘩。
那条路通往邻县,沿途多是荒山野岭,别说她一个姑娘家,就是壮年汉子独自赶路都悬乎。
他在路口来回踱步,鞋底都快磨出火星子。最后重重一跺脚,还是转身往清河村方向走去。
不是他不想追,是心里清楚——若真往北去了,这会儿怕是追上也晚了。倒不如先回家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