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林冬月正在镇上,不过她没去书院,而是在铺子后院的灶房里熬猪油。
她原本没打算中途回家,可想到婆母为人老实不会扯谎,晌午特意回了趟家,还专门交代说因为收不着鸡蛋要去书院——这样孟大娘下午对小莞说的那番话就不算骗人,老人家也能说得坦然。
重新回到镇上后,她把集市上两个肉摊的肥膘肉都包圆了。等孟芸和小莞坐牛车离开,趁着胡三在前面看店的工夫,一个人钻进灶房熬起猪油。
大铁锅里肥肉滋滋作响,渐渐熬出两锅澄澈的猪油。她悄悄将猪油跟系统兑换成花生油,发现油罐不够装,又特意去添置了几个新罐子。
望着整整齐齐十二罐花生油,足够铺子用上小半年,林冬月满意地擦了擦汗。
等她踏进家门时,夕阳已沉入山脊。
孟芸见她回来,忙将温在锅里的饭菜端上桌。一盆红烧肉,一盆青菜豆腐汤,配上香喷喷的米饭,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
而此刻的林家院里,也在用晚饭,只是这顿饭吃得实在憋屈。清汤寡水的野菜粥配着半碟咸菜,本就难以下咽,更添了几分烦躁。
林成贵尤其坐立不安。
“那贱蹄子怎么还不来求咱们?”他“哐当”一声把碗撂在桌上,粥汤溅得到处都是。
刘秀兰瞪了他一眼:“急什么?她比咱们更急!书院明早要是收不到鸡蛋,看她怎么交代!”
话虽这么说,她自己也没心思吃饭了,时不时就往院门外张望。
“她该不会真找到别的门路了吧?”方向蓉嘀咕道。
“不可能!”刘秀兰嘴硬地反驳,但声音却比平时虚了几分,心里直打鼓,“咱村的鸡蛋都被咱们收了,她上哪儿找去?”
最忐忑的要数林小四。她咬着筷子低头不语,心里七上八下——这主意可是她出的,万一真黄了,那三哥还不得把气全撒在她身上?
林成贵猛地站起身,“我去瞅瞅!”说着就要往外冲。
刘秀兰拦不住,只得追着嘱咐:“偷偷瞧一眼就回来,千万别主动提鸡蛋的事,要不咱们可就落了下风!”
林成贵刚跨出院门就猛地刹住脚步——暮色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他一个急转身冲回院里,声音都激动得变了调:
“来了来了!那贱...那林冬月往咱家来了!”
林小四猛地抬头一脸期待,方向蓉伸长脖子往外瞅,脸上写满看好戏的兴奋。
刘秀兰“噌”地站起身,“真来了?”
“错不了!”林成贵搓着手在院里转圈,他越想越得意,仿佛已经看见林冬月跪地求饶的模样。
只有林老头依旧嚼着咸菜喝着粥,昏黄的灯火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看不出是喜是忧。
林家人屏息凝神地等了好一会儿,却没等到预想中的敲门声,反而听见隔壁传来“咚咚咚”的叩门声。
竹门被敲得轻响,接着响起林冬月清亮的嗓音:“桂花婶儿,在家不?”
院里几人面面相觑——怎么去了张桂花家?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隔壁的对话声隐隐传来:
“冬月啊,门没闩!”是张桂花的应答。
“桂花婶,”林冬月刻意提高嗓音,“你家有鸡蛋不?”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林家人顿时骚动起来。
林成贵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就说......”
“嘘!”刘秀兰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仔细听!”
可惜隔壁的说话声忽然低了下去,只能隐约听见几个零碎的字眼,听得人心痒难耐。
林成贵实在按捺不住,猫着腰溜到隔壁篱笆院外。借着昏黄暮色,他把身子藏在阴影里,耳朵紧紧贴在竹篱笆上。
这下总算听真切了——
“不打紧,”林冬月的声音传来,听着有些发愁,却并不慌张,“镇上早市该有卖鸡蛋的,明儿个我赶早去采买,凑够一百个应该不难。”
停顿了一下,她声音刻意拔高了些:“我就不信,有些人还能把早市的鸡蛋都买光不成!”
张桂花压着嗓门,语气里带着讨好:“我家明儿下的蛋都给你留着!说啥也不卖给林家了!”
“......”
后面再说了什么,林成贵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林冬月居然想到了对策,那他们还怎么拿捏她?
待林冬月离开隔壁院子,林成贵猫着腰溜回自家院子,脸上又是气又是急:“娘!那贱蹄子想到法子了!她要去镇上早市买鸡蛋!”
“啥?”刘秀兰猛地站起身,“这贱蹄子倒是会想辙!”
几人顿时都懵了,院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林成贵急得在原地直转圈,突然一个箭步冲到林小四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林小四毫无防备,整个人被扇倒在地。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林成贵指着她的鼻子骂,“一家人白忙活了三天,啥也没捞着!”
刘秀兰非但没拦着,反而跟着骂道:“哎哟,我那几百文钱哟!你这赔钱货当真是赔钱的种!”
林小四蜷缩在地上,强忍着眼泪不敢哭出声。
方向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娘!”林成贵急声道,“现在不是心疼钱的时候,这些鸡蛋还能卖出去,本钱总能回来。可咱们折腾这么久,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还能咋样?”方向蓉凉凉地插话。
众人一片沉默。
林成贵突然想起林冬月刚才那句“有些人还能把早市的鸡蛋都买光不成”,猛地一拍大腿:“她不是要去早市买吗?咱去把早市的鸡蛋都买了!”
方向蓉插嘴:“老三这话说得轻巧,早市那么多摊贩,咱哪买得过来?”
“买!必须买!”林成贵梗着脖子,“咱们寅时就出发,见着鸡蛋就收!”
刘秀兰也直摇头:“我的天爷,把早市的鸡蛋都买了,那得多少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