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月正要接话,忽见二狗奶挎着个沉甸甸的竹篮颤巍巍走进院子。篮子里木薯堆得冒尖,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她连忙上前接过篮子,想起二狗奶家养着七八只下蛋的母鸡,往日最多隔天就会送鸡蛋来,便随口问道:“二狗他奶,这两日怎么没见您送鸡蛋来?”
“不是你们让人上门来收了吗?”二狗奶一脸诧异,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困惑。
林冬月与孟大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她们何时派人收过鸡蛋?
“昨儿下午,林家老三来家里,”二狗奶解释道,“说往后的鸡蛋都由他统一收来给你们。我起初也不信,谁不知道你们最近跟林家闹得僵......”
她顿了顿,掏出个旧钱袋:“可林家老三当场就结了现钱,还说他们这是想跟你们缓和关系,才主动帮忙。我想着既然钱都给了,应该假不了。”
林冬月眸光骤冷,旋即心头浮起疑云:这林成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难道他不是你们派来的?”二狗奶见二人神色不对,这才后知后觉。
孟大娘正要开口,林冬月却轻轻按住她的手,目光仍锁定在二狗奶身上:“他给的是什么价?”
“跟之前一样,两文钱一个。”狗奶惴惴不安地答道,“昨儿收了十二个,今早又收了五个......”
林冬月沉吟片刻,终是坦言:“不瞒您说,他打着我家旗号收鸡蛋,我们全然不知情。”
二狗奶顿时满脸愧色:“这...这两日我家的蛋都卖给他了,可会影响你家生意?都怪我老婆子糊涂,竟被人给蒙骗了......”
想到林冬月不计前嫌让二狗干活,自家却误了人家正事,老人急得直搓衣角。
“你们给二狗活计,待我们这般厚道,我却...却...”
“不妨事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林冬月温声安抚老人,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她垂眸沉思,右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
二狗奶用袖口擦了擦眼角,诚恳地说:“那我往后还是照常把鸡蛋送过来......”
林冬月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眉头微蹙,没有立即回应。
见二狗奶焦急地望向自己,孟大娘正要开口打圆场,林冬月却忽然抬起头来。她唇角弯起一抹浅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明日他若再来,”林冬月轻声说,“您照旧卖给他。”
二狗奶怔在原地,连孟大娘都露出困惑的神情。
“非但要卖,”林冬月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只要他给钱,您就正常卖就是。”
见老人仍不安地搓着衣角,她轻轻握住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语气恳切:“您且宽心,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二狗奶望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眸,终于重重点头:“好,老婆子听你的。”
称完木薯送走二狗奶后,在院子角落锯竹子的赵木匠犹豫着走上前来,粗糙的手掌不安地搓着:“孟婶儿,冬月妹子,我方才不小心听见了......其实昨日我回家,媳妇说林家人也来收过鸡蛋。若是明日他们再来,我该......”
林冬月从容应道:“赵大哥,林家人既然给现钱,您照卖便是。”
“哎,晓得了。”赵旺虽心有疑惑,却也没多问,转身又拿起锯子继续干活。
孟大娘忙将林冬月拉进屋里,压低声音问:“冬月啊,这......连着几日收不上鸡蛋,对你那鸡蛋生意可怎么办?”
“娘放心,之前......”林冬月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鸡蛋向来是孟大娘经手,收了多少老人心里门清。她灵机一动,改口道:“即便咱家收的不够,镇上市集上两文钱一个的鸡蛋随处可见,直接在镇上采买反倒省了运送的麻烦。”
孟大娘神色稍缓,却又生出新的疑惑:“既然镇上鸡蛋也是两文一个,那买咱家鸡蛋的东家,为何非要绕这个弯子?”
老人越想越不明白——做生意总要赚个差价,自家收来两文,卖出去定要高于两文。可镇上明明能买到同等价钱的鸡蛋,人家何必多此一举?
“这个嘛,”林冬月莞尔一笑,“娘,不瞒您说,我这鸡蛋卖出去,也是两文钱一个。”
孟大娘顿时愣住。她不知林冬月身怀系统,更不知赚的是“鸡蛋翻三倍”的利,只觉得这原价买、原价卖的买卖做得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娘,我卖鸡蛋啊,图的不是银钱,是这份人情。”林冬月一本正经地忽悠,“一来方便村里乡亲,免去他们奔波镇上的辛苦;二来嘛......”
她压低声音,“咱们在镇上开铺子,总得找些靠山。我这般殷勤送蛋,那些‘贵人’自然要领这个情。”
孟大娘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咱把鸡蛋统一收了,原价卖给镇山的东家,那东家就省了收零碎鸡蛋的功夫,自然念咱得好?”
见婆婆完全信了了,林冬月满意地抿嘴一笑,这原价买卖的蹊跷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孟大娘刚要追问为何要纵容林成贵收鸡蛋,院里就响起小祥欢快的叫嚷:“姑姑和姐姐回来啦!”
老人当即把疑问抛到脑后,拉着儿媳就往外走。
婆媳二人赶到院门时,朱四已经卸完车,孟芸和小莞正从牛车上搬东西。俩人赶忙上前帮忙。
“今日铺子里可还顺利?”林冬月一边接过孟芸手中的筐一边问。
“都好着呢。”孟芸笑靥如花,额角还带着细汗。
小莞凑到母亲身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娘,今天三舅没来铺子里哦。”
林冬月眸光微沉。林成贵这几日天天准时到铺子里报到,今日却不见踪影,这反常的举动令她心生警惕。
难道是忙于去收鸡蛋而没去镇上?
她决定要去探个究竟。
“哎呀!这包盐是桂花婶买的!”孟芸突然指着筐里一个油纸包叫道,“定是她方才下车时忘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