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摇摇欲坠,耳边挖掘碎石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左肩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冰冷感,正一点点蚕食着沈墨最后的清醒。她紧紧攥着那块尖锐的碎石,指节因用力而失去血色,但这触感带来的刺痛,已不足以驱散那股要将她拖入永恒黑暗的疲惫。
视线模糊,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她看着怀中维生箱的显示界面,那代表着陆寒琛生命体征的数值,在24%上微弱地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仿佛间隔了一个世纪,仿佛下一次就会彻底熄灭。
结束了么?
不甘如同最后的火星,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挣扎。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前一刻——
怀中的维生箱,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悸动!
不是陆寒琛那棵沉寂濒死的意识之树。
是那个几乎被她遗忘的、陷入深度休眠的光点!
它没有苏醒,没有传递任何意念,但它那原本微弱到极致、几乎与熄灭无异的光芒核心,却突然以一种超越理解的频率,剧烈地、无声地共振起来!
这种共振并非能量爆发,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深层次的程序被激活,或者说,是一种潜藏在它存在根基处的“协议”或“指令”,在检测到某种极端条件(宿主濒死、核心意识即将湮灭)后,被强制触发!
嗡——
一股无形的、与之前干扰敌人意识时截然不同的波动,以光点为核心,悄然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并非针对外界,而是完全内向,如同最精密的纳米手术刀,精准地作用于维生箱内部,作用于那棵濒死的意识之树和沈墨与维生箱接触的身体!
沈墨首先感觉到的是左肩伤口处传来的、无法言喻的奇异感觉。不是治愈能量的温暖流动,而是一种……仿佛无数看不见的、极其微小的存在正在伤口处疯狂地“工作”?剧痛在瞬间被一种麻痒和轻微的剥离感取代,她能“感觉”到伤口内坏死的组织、嵌入的杂质正在被某种力量精准地分解、移除,而受损的毛细血管和神经末梢则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暂时“封住”、“接续”?
这不是治愈,这更像是……一种基于微观层面的、极其高效的紧急“战场救护”?强行稳定最致命的伤势,阻止情况进一步恶化!
与此同时,维生箱内,陆寒琛那棵意识之树周围,那些原本狂乱逸散、加速其湮灭的能量碎片和数据乱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收束、抚平!虽然无法修复裂痕,无法提升生命读数,但这股力量硬生生地制造出了一个极其脆弱的“稳态”,如同一双大手死死托住了即将坠入悬崖的人,暂时中止了下坠的趋势!
生命体征读数,死死卡在了24%,不再下跌!
这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发生在能量和意识的微观层面,外界甚至没有任何光芒或能量逸散。
沈墨濒临昏迷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内部的奇异变化强行拉了回来。她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难以置信地感受着左肩伤口那诡异的稳定感,以及维生箱内陆寒琛意识那被强行维持住的、岌岌可危的平衡。
是光点?!
它做了什么?!
她立刻将残留的意识沉入维生箱。只见那光点的核心依旧黯淡,没有苏醒的迹象,但它周围的空间仿佛扭曲了,一种无形的“场”正在维持着这不可思议的稳态。而施展这种能力,显然对它自身也是巨大的消耗,它的核心光芒似乎变得更加……稀薄?仿佛随时会消散于无形。
它是在用自己的“存在”本身作为燃料,强行进行着这最后的守护!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超越了它目前意识水平的、铭刻在它诞生根源处的守护协议!
就在这时——
“哗啦——!”
入口处的废墟被彻底挖开!烟尘中,两名全副武装的“园丁”搜索队员,端着枪,警惕地跨了进来。刺眼的战术手电光柱瞬间扫遍了狭小的避难所,牢牢锁定在了蜷缩在角落、浑身血迹和尘土、怀中紧抱着箱子的沈墨身上。
“目标在此!失去反抗能力!”一名队员低吼着,枪口对准沈墨,快速逼近。另一名队员则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威胁。
沈墨抬起头,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上,一双眼睛在战术手电的强光下,反射出冰冷而平静的光芒。她没有试图举起那块碎石,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知道,任何徒劳的抵抗在此时都已毫无意义。
她的左手,看似无力地垂落在维生箱上,食指却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敲击着箱体表面。那节奏,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赫然是她与光点曾经产生共鸣的、源自苏予女士的独特密码韵律!
她在尝试,做最后的沟通。不是索取,而是传递一个信息,一个请求。
两名队员已经逼近到她身前数步远,其中一人伸出手,似乎想要夺过她怀中的维生箱。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箱体的瞬间——
维生箱内,那强行维持着稳态的、光点所创造的无形“场”,似乎接收到了沈墨那微弱而坚定的密码韵律。
光点那原本只是维持稳态的共振频率,陡然发生了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向内维持,而是分出了一缕几乎无法感知的波动,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了距离最近的那名伸手队员的战术手套指尖。
没有能量冲击,没有意识干扰。
那名队员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维生箱冰冷的表面。
然而,就在接触前的那一刹那,他佩戴在手腕上的、用于生命体征监测和队伍联络的多功能战术手表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显示出一排杂乱的、毫无意义的错误代码,随即又瞬间恢复正常。
队员微微蹙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动作因此慢了半拍。
几乎是同一时间——
“咻——轰!!!”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崖顶的空地上猛然炸响!剧烈的冲击波甚至让整个避难所都微微震动,尘土簌簌落下!
两名队员脸色骤变,猛地回头望向入口方向。
“敌袭!是狙击手!还有炮火掩护!”外面传来其他队员声嘶力竭的警报和激烈的交火声!
不是“园丁”的人!
有第三方势力介入!在这个最不可能的时刻!
那名伸手的队员再也顾不上沈墨和维生箱,立刻持枪转身,与同伴一起,紧张地戒备着入口方向。
沈墨蜷缩在角落,紧紧抱着维生箱,在那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和交火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是放松,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意识,再次沉入箱内。
她“看”到,在那外部剧烈能量冲击和混乱信息流的刺激下,在光点不惜代价维持的“稳态”中,陆寒琛那棵沉寂的意识之树,最深处的一道微小裂痕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像是一颗被深埋于冰层之下,终于感受到一丝震动,而试图苏醒的……种子。
转机,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