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碎石剥落的簌簌声,不断从头顶传来。石板在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开来。外面搜索队员的呼喝声和工具与岩石的摩擦声清晰可闻,他们显然找到了合适的工具,正在全力破拆。
避难所内,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沈墨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紧紧抱着维生箱,目光死死盯着那块不断震颤的石板。她手中紧握着仅剩三发子弹的手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左肩的伤口在刚才激烈的翻滚中再次崩裂,鲜血浸湿了简陋的敷料,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抽痛。
但她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
她的意识绝大部分都沉浸在维生箱内那微妙而紧急的变化中。
光点为了救她,意识能量几乎耗尽,此刻如同风中残烛,光芒微弱到了极致,传递过来的意念只剩下模糊的“坚持……妈妈……”,然后便彻底沉寂下去,连那微弱的闪烁都几乎停止,仿佛进入了某种自我保护性的深度休眠。
而就在光点沉寂的同时,或许是失去了这层“缓冲”,或许是外部持续不断的剧烈撞击和危机感的强烈刺激,陆寒琛那棵沉寂的意识之树,反而产生了更加清晰、更加剧烈的反应!
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的暴走或无意识的涟漪,而是一种……有规律的、仿佛在抵抗某种无形压力的震颤!树身上的裂痕在震颤中明灭不定,仿佛有微弱的数据流光在其中艰难地流转、试图修复。
更重要的是,沈墨清晰地“听”到了他意识深处传来的、更加连贯的思绪碎片,不再是只言片语,而是带着逻辑的片段:
“…外部压力…临界点…”
“…桥梁…必须建立…”
“…以光点为引…意识同步…风险…”
“…锚点坐标…在…深层记忆屏障之后…”
信息如同破碎的拼图,但指向性无比明确!
外部持续的攻击,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压迫陆寒琛意识、迫使其凝聚力量对抗的外部“压力源”。而建立“桥梁”,以光点为引导,进行意识同步,是定位“意识锚点”的唯一方法,但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而锚点的坐标,就隐藏在陆寒琛意识深处,被某种“深层记忆屏障”封锁着。
机会与毁灭,仅有一线之隔。
沈墨瞬间明白了当前的处境:要么,在敌人破门而入前,冒险尝试建立“桥梁”,抓住那一线生机;要么,坐以待毙,等敌人冲进来,一切结束。
她没有丝毫犹豫。
“陆寒琛,我听到了。”她将意念聚焦,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切入他意识震颤的核心,“告诉我,该怎么做?如何建立桥梁?如何同步?”
她将所有的信任、所有的决绝,都灌注在这意念传递之中。
维生箱内,陆寒琛的意识之树震颤得更加剧烈,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挣扎。那些流转的数据流光变得狂乱,裂痕甚至有扩大的趋势。
“…你的意识…作为主干…”
“…引导…光点残余能量…作为连接线…”
“…同步…频率…共鸣…”
“…进入我的…记忆之海…”
“…找到…屏障…打破它…”
断断续续的指引,如同在狂风暴雨中传递的微弱信号。
沈墨立刻行动。她强行压下左肩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将自身意识高度集中,想象着自己化作一棵坚韧的大树,深深扎根,作为稳定这一切的“主干”。
然后,她尝试着去触碰、去引导那几乎已经熄灭的光点。光点没有任何回应,但它那微弱到极致的本体,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本能的、与沈墨和陆寒琛同源的能量印记。
沈墨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意识包裹住那丝残存的能量印记,如同握住了一根即将断裂的丝线。她开始调整自己的意识频率,回忆着之前与光点产生共鸣的那种独特韵律,回忆着苏予女士留下的密码逻辑,回忆着与陆寒琛一次次生死与共时产生的那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连接。
这是一个极其精微且危险的过程。她的意识如同在走钢丝,一边要维持自身的绝对稳定作为“主干”,一边要精准操控那缕微弱的外来能量作为“连接线”,还要不断调整频率,试图与陆寒琛那狂暴震颤的意识产生“共鸣”。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精神上的负荷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战斗,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无数根针扎刺,意识边缘开始出现模糊的眩晕感。
但她没有停下。她“看”到,自己引导的那缕微弱能量,开始如同蛛丝般,颤巍巍地伸向陆寒琛那棵震颤的意识之树。
就在那缕能量丝线即将触碰到巨树的瞬间——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剧烈的爆炸声从头顶传来!
敌人动用了爆破物!
厚重的石板在爆炸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清晰的裂缝从中央蔓延开来,刺眼的光线和呛人的烟尘瞬间涌入!
“石板要破了!”外面传来兴奋的吼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沈墨引导的那缕能量丝线,终于在爆炸冲击带来的、陆寒琛意识瞬间的剧烈震荡中,触碰到了那棵巨树!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信息流和混乱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纤细的“桥梁”,猛地冲入了沈墨的意识!
剧痛!仿佛整个头颅都要被撑爆!
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冰冷的数据、灼热的情感……陆寒琛被封锁的、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看到了年幼的陆寒琛在母亲书房外偷听的身影;
看到了父亲陆擎宇离家前最后一次抚摸他头顶的温暖大手;
看到了“盘古”中心绝密档案室里关于“涅墨西斯”的警告标识;
看到了林薇牺牲前最后那条未能发出的加密信息片段;
看到了深海之下“冥渊”号内部那诡异的生物机械结构;
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旋转的0和1构成的、冰冷而浩瀚的数据海洋,而在那数据海洋的最深处,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却布满裂痕的“门”若隐若现……
那就是……意识锚点?!或者说,通往“安全港”的入口?!
“找到…屏障…打破它…” 陆寒琛痛苦而急促的意念在信息洪流中如同灯塔般指引着她。
沈墨强忍着意识几乎被撕碎的痛苦,集中最后的力量,循着那指引,向着记忆碎片深处那片冰冷的数据海洋,向着那道布满裂痕的“门”,发起了冲击!
而头顶,石板的裂缝正在不断扩大,一只穿着作战靴的脚,已经踏碎了边缘,重重踩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