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城西方向前进,周围的景象越发显得凄凉。
与之前穿行的废墟相比,这里的建筑倒塌得更加彻底。
不仅是因为酸雨的侵蚀,这里的建筑还具被破坏性的巨大力量撕裂、揉碎后的惨状。
巨大的混凝土块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叠压,钢筋骨架像是被巨力拧成了麻花。
一些墙体上甚至残留着巨大而狰狞的、绝非寻常变异生物所能留下的恐怖爪痕或撞击凹坑。
冻土中半埋着的惨白骨骸,其尺寸和形态也愈发诡异,令人不安。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
淡淡的腐臭、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余味、以及一种类似金属锈蚀后又混合了有机质分解的怪异气息。
这股气味随着他们的深入而逐渐浓烈,提示着他们正在接近一个极度不寻常的区域。
“这味道……是医院那边传过来的?”王楷忍不住捂了捂鼻子,低声问道。
玫点了点头,眼神凝重:“康安医院以前有独立的医疗废物处理中心和实验室。
酸雨之后……天知道里面变成了什么样。
这味道不正常,大家小心,可能空气里有毒。”
闻言,几人纷纷将围巾或衣领拉得更高,尽量遮住口鼻。
脚下的路也变得越发难行。
冻土中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暗色冰面,冰层下似乎冻结着难以辨别的污浊物质。
一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浅浅的、冒着细微气泡的酸水洼,边缘结着不透明的白色冰壳,显然危险性极高。
林凡的感知能力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总能提前发现这些潜在的危险,引导队伍绕行。
太阳虽然已经升高,但光线依旧惨白无力,无法驱散这片区域上空仿佛凝聚不散的阴霾。
温度低得骇人,呵出的气瞬间变成冰晶,挂在眉毛和额发上。
又艰难前行了约半个小时,穿过一片如同巨人墓碑林立的破碎混凝土群后,视野前方豁然开朗——但也更加令人心悸。
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带中央,矗立着一片规模宏大的建筑群。
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康安医院。
曾经洁白的楼体如今布满污渍、裂痕和爬墙的诡异暗色苔藓。
几栋主楼都有不同程度的坍塌,窗户几乎全部破碎,如同空洞的眼窝。
医院正门前的广场上,废弃的救护车和私家车杂乱地堆叠在一起,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和尘埃。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片死寂,一种连风声都仿佛被吸收了的、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死寂。
与沿途那些至少还有风声或零星变异生物嘶鸣的废墟相比,这里安静得如同所有声音都被某种无形的怪物吞噬了。
视野前方,那片规模宏大的医院建筑群,在惨白的天光下投下扭曲而庞大的阴影。
如同匍匐在地的巨兽残骸,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林凡的瞳孔微微收缩,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他经历过酸雨废墟,面对过秃鹫帮,猎杀过变异生物,但眼前这片区域带给他的压迫感,是前所未有的。
这里不仅仅是破败,更弥漫着一种……仿佛有自主意识的、冰冷的恶意。
是他来到这个冰冷废墟世界以来,所感受到的最危险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
冰寒刺骨的空气夹杂着那股怪异的混合气味涌入肺腑,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悸动。
幸好,他还有感知能力。
至少还能为他提供远超常人的预警。
这多出来的一分底气,在此刻显得无比珍贵。
“妈的……这地方……”
王楷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死死盯着医院主楼那些黑洞洞的窗口,仿佛那后面随时会涌出无数恐怖的东西。
“这他娘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废墟……这是个‘巢穴’!而且还不是低级巢穴。”
“巢穴?”林凡立刻看向王楷,这个词让他心头一凛。
王楷重重地点了点头,脸色异常凝重。
他以前在清道夫里,专门负责处理各种危险的巢穴,对此有着丰富的经验。
他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带着专业的判断:
“清道夫内部把巢穴按危险程度分三级。
一级巢穴也叫低级巢穴,就像我们之前清理过的变异鼠群那种。
规模小,威胁相对可控。”
“但眼前这个……”王楷的目光扫过医院建筑群,仔细分辨着那些痕迹。
“范围不小,死寂感很强,已经有明显的领域特征,这已经不是一级巢穴了。
它应该刚达到二级的门槛,可能形成时间还不算太长,里面的东西或许还没发展到最可怕的程度。”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沉重:“但就算是刚达标的二级巢穴,也绝不是我们四个人能正面硬碰的。
一旦被缠上,凶多吉少。”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都紧了一下。
“那我们……”医生眉头紧锁,看向林凡。
林凡沉默着,王楷的判断让形势清晰起来。
硬闯等于送死,但碳素材是必须要拿到的。
“我们的目标不是清理巢穴,而是找到碳素材。”林凡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
“如果东西在巢穴深处……”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每个人都明白那意味着希望渺茫。
“但万一不在呢?”
一阵寒风卷着冰粒刮过,几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王楷用力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打破沉默,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劲儿:“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冻死吧?赌一把!”
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目光凝重,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温度降得太快了,我们没有时间再去找别的地方,这里,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玫没说话,只是将骨匕在手中紧紧握了一下,眼神扫过医院幽深的入口,用沉默表达了同样的决心。
林凡看着同伴们,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肺腑如同被刀割。
“走。”他不再多言,只有一个字。
温度一直在降,时间,确实不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