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的休整短暂得如同眨眼。
在这压抑的死寂中,林凡的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反复扫过设备层深处那些堆积如山的杂物和斑驳的墙壁。
突然,他的“视线”在某个被几个巨大木箱半掩的角落停顿了一下。
那里,墙壁与地面交接处。
他的感知捕捉到一条极其狭窄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缝隙。
更关键的是,有极其微弱的、带着一丝陈旧霉味的空气,正从缝隙中缓缓渗出。
他将感知探入缝隙后面。
缝隙后方并非实心墙体,而是一条狭窄、向下的、似乎是废弃已久的维护通道。
通道内布满灰尘和蛛网,但没有生命热源,似乎已经沉寂了多年。
“有发现。”
林凡压低声音,立刻吸引了同伴的注意。
他示意大家跟上,然后小心地搬开挡路的几个空木箱,露出了后面墙壁上那道不起眼的裂缝。
裂缝边缘参差不齐。
像是年久失修自然开裂,又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轻微撑开过。
“后面是空的,一条向下的旧通道,空气是流通的。”
林凡汇报道。
然后用匕首尖端清理掉裂缝边缘的灰尘和苔藓,裂缝勉强可以容一人侧身挤入。
“可能是以前的维修井或者废弃的管道间,不知道通向哪里,都可能是条出路。”
“里面通道很窄,垂直向下有锈蚀的脚蹬,但下面情况不明。”
“待在这里也是等死,不如赌一把。”
王楷的伤腿经过处理,疼痛稍减,但脸色依旧苍白。
医生检查了一下裂缝结构:“墙体还算稳固,但下去要万分小心。”
没有更好的选择。
林凡打头,小心翼翼地挤进裂缝。
裂缝内壁湿滑,布满了黏腻的苔藓。
向下爬了约三四米,双脚才踩到了实处。
那是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圆形截面的混凝土管道,直径约一米二,向前方和左侧延伸。
管道壁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
顶部有老旧的、早已失效的照明线槽。
“这里安全,下来的时候当心滑。”林凡低声向上示意。
玫、医生、王楷依次小心地爬下。
四人挤在狭窄的管道里,林凡用照明器照射前后方。
管道向前延伸二十多米后向右拐弯,不知通向何处。
向左则是一段向下的斜坡,尽头隐没在黑暗中。
“走哪边?”医生问。
林凡感知了一下空气流动。
“左边的风稍微强一点,可能通向更开阔的地方或者有出口。”
“走左边。”
四人选择向左,沿着向下倾斜的管道艰难前行。
管道内空间逼仄,必须弯腰低头,脚下是厚厚的、软绵绵的积尘。
每一步都扬起陈年的霉菌,让人忍不住想咳嗽,又强行忍住。
管道壁不时有渗水点,滴落冰冷的水珠。
除了他们的呼吸和脚步声,只有水滴声在封闭空间内回荡,更添阴森。
走了大约五六十米,管道开始变得平缓,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
不是自然光,而是一种惨淡的、带着绿意的磷光。
四人立刻放缓脚步,屏住呼吸。
林凡将熄灭照明器,借着那微弱的光线向前摸去。
管道在这里到了一个尽头,连接着一个稍大一些的地下空间出口。
出口被几根锈蚀的钢筋栅栏挡住,但栅栏已经严重变形,露出了可容人钻过的缺口。
那诡异的绿光,正是从栅栏外透进来的。
林凡示意大家停下,自己悄无声息地靠近栅栏缺口,小心地向外窥探。
眼前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栅栏外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储水厂或者大型设备舱。
空间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挑高超过十米。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这空间的穹顶和部分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真菌群。
这些真菌形态各异。
有的像巨大的蘑菇,有的像垂落的帘幕,有的如同脑回路的褶皱。
它们共同散发出的磷光,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一片诡谲的惨绿。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极致的孢子甜腥味,甚至比医院上层还要浓郁数倍。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片绿光笼罩的空间中央——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如同巢穴般的隆起物,由各种废弃物、泥土和菌丝缠绕而成。
表面布满了孔洞,一些形态怪异的、甲壳上带着荧光斑点的节肢动物在巢穴表面缓慢爬行。
而在巢穴四周的地面上,散落着数十个被厚厚菌丝包裹的、如同蚕茧般的物体。
大小不一,有些隐约能看出是人形……
“我们……好像闯到它们的老巢里来了……”
林凡的声音干涩,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退回去!”
林凡用气声急道,心脏狂跳。
一旦惊醒那个巢穴里的东西,他们绝对十死无生。
四人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来时的狭窄管道向回撤退。
尽管恐惧攫住了心神,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强行压制住狂奔的冲动。
他们依旧竭力控制着脚步,尽量不发出过大的声响。
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仓促。
扬起的灰尘在惨绿磷光的映照下如同鬼魅般飞舞。
“轻点……再轻点……”
王楷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伤腿的每一次移动都带来疼痛。
医生搀扶着他,两人的脚步在积尘上拖出凌乱却尽量轻缓的痕迹。
林凡打头,感知全力向后延伸,警惕着任何异动。
玫断后,热能匕首的幽蓝微光在昏暗中摇曳。
她的耳朵捕捉着管道深处最细微的声响,任何一丝异常的“沙沙”声都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
幸运的是,他们撤退的动静似乎并未立刻惊动巢穴核心。
或许是因为距离尚远,又或许是那种可怖的存在正处于某种深沉的休眠。
身后只有他们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和衣物摩擦管壁的窸窣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并没有出现追击的迹象。
终于,他们心惊胆战地挪回了垂直裂缝口下方。
“上去……小心……”
林凡用气声示意,托住王楷,上面医生和玫无声而迅速地发力。
四人尽可能轻捷地依次爬回了相对开阔的设备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