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重新回到庇护所门边的角落。
闭目养息,同时等待晨曦透过新添的窗户,在庇护所的地面上投下第一缕光斑。
然而,没有。
过了前几天日出的时间,他睁开眼,棚内依旧沉浸在一片异常的昏沉之中。
没有往日逐渐驱散黑暗的晨光。
只有一种铅灰色的、仿佛被浓密云层过滤过的暗淡光线,勉强从窗户透进来。
将室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阴郁的色调。
空气似乎也比往日更凝重、更潮湿冰冷。
连恒温系统运行的嗡鸣声,都仿佛带着一丝滞涩。
林凡站起身,走向窗户。
玻璃外不再是雪原清晰的轮廓。
而是被一片均匀的、令人压抑的灰白色笼罩。
看不到太阳的踪影,也看不清远方的景物。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裹在了一块巨大的、湿冷的棉絮里。
“这天色……不对劲。”林凡低声自语。
他立刻扩大感知,二十米半径内,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没有狂风,没有大雪,但这种死寂般的、过度压抑的平静,反而让人心生不安。
温度明显比往常同时段要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
他的动静惊醒了浅眠的医生。
医生坐起,推了推眼镜,第一时间看向窗户,眉头微蹙。
“云层极厚,气压很低,湿度很大……不像好兆头。”
“今天可能不会有太阳了,甚至……”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担忧显而易见。
王楷和玫也相继醒来。
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大家都沉默了片刻。
“啧,连个日头都见不着,憋屈得很。”
王楷嘟囔着爬起来,感觉心情也跟天色一样,有点发闷。
林凡提议道:“今天我们就不外出搜索了,就在庇护所近处活动活动,保持警惕。”
这种天气下,能见度差,环境陌生,不宜冒险。
其他三人表示同意。
整个上午,天色始终没有转亮,维持着那种令人窒息的灰暗。
到了下午,情况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原本死寂的空气开始流动,渐渐形成了持续而稳定的北风。
风力不算猛烈,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在脸上像小刀刮过。
天空的云层似乎压得更低了。
颜色也从灰白转向一种更深的、泛着铁青的铅灰色。
玫在傍晚时分回到棚内,拍掉肩上的寒气,简短汇报。
“风起来了,风速在缓慢增加,温度降得很快。”
医生走到窗边,仔细观察着外面,面色凝重。
“云层加速移动,风向稳定……
这是典型的大规模降雪或暴风雪系统前锋的特征。
今晚到明天,天气很可能急剧恶化。”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判断,风声开始带着明显的呜咽,一阵紧过一阵。
原本只是阴暗的天空,开始有细小的、稀疏的雪粒被风卷着,零星地砸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夜幕降临得格外早,也格外黑暗。
风声越来越大,逐渐演变成令人心悸的咆哮。
密集的雪沫开始取代零星的雪粒,疯狂地抽打着庇护所的外墙和窗户。
发出持续不断的沙沙声和撞击声。
即使待在室内,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外面正在积蓄的狂暴力量。
“暴风雪的前兆,来了。”
林凡听着外面越来越骇人的动静,沉声道。
他庆幸升级及时,否则面对这样的天气,他都怕旧有的生存棚难以支撑。
四人早早封死了门闩,检查了所有可能漏风的缝隙。
他们将重要物资集中在最容易取用的地方,武器放在触手可及之处。
然后,围坐在快要烧尽的火炉前,听着外面如同万马奔腾般的风雪前夕的怒吼。
“这阵势,好像有点凶啊。”
王楷咽了口唾沫,脸上没了平日的跳脱,只剩下凝重。
“没事的,我看过,庇护所的结构很稳固。”
医生试图安抚,但他紧握的手显示他同样紧张。
“没错,庇护所很坚固。”林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添了最后几块木柴,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沉稳的脸。
“我们能做的,就是等暴风雪过去。”
医生点了点头,紧握的手微微松开,靠回墙边。
“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相信这个地方。”
玫没说话,只是将手弩放在膝边最顺手的位置,然后抱膝坐在靠近门口的地上,目光低垂。
像是在养神,又像是在倾听外面每一丝风声的变化。
炉火渐渐微弱,最终熄灭,只余下一点暗红的炭火。
棚内陷入更深的昏暗。
唯有恒温系统低沉的运行声,对抗着外面已然升级为咆哮的风雪交响。
雪粒、冰雹、然后是密集的雪片,疯狂地抽打着外墙和屋顶。
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撞击和摩擦声。
整个庇护所如同暴怒海洋中的一叶孤舟,但船舱却异常稳固。
黑暗中,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
每一次风力的骤然增强,每一次积雪从屋顶滑落的闷响,都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没有人做什么,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几人只是静静地坐着,或靠着墙壁,等待着……
王楷起初还有些焦躁,不时抬头看看漆黑的门窗。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庇护所始终稳稳地庇护着他们,他也渐渐安静下来。
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保存体力,对抗着内心本能的恐惧。
这一夜,无人能够安眠。
风声是唯一的旋律,由呜咽渐至咆哮。
最终化为一种持续不断的、仿佛要撕裂天地的轰鸣。
预示着一场严酷的考验正在进行。
直到后半夜终于过去,天色也并未如常亮起。
只有一种死寂的、被厚重雪幕过滤后的灰白微光,勉强透过被冰雪糊死的窗户渗进来。
风势似乎比巅峰时期略有减弱。
但那持续不断的落雪声和积雪压迫结构的细微“嘎吱”声,明确地告诉他们——
困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