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哪敢上车。
肩膀上的牙印，还隐隐泛着疼呢。
他摸了下鼻尖，压低声音，“乖，左钏还在呢，给我点面子。”
乔伊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
“我累了。”
“先回去了。”
这次就先放过裴烬。
她手指搭上车辕，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的皓腕，像是浸了水的美玉，细润如脂。
掐金满绣的鞋尖，刚触及檀木凳子，整个人凌空而起。
乔伊低呼一声。
指尖下意识攥紧裴烬的黑色衣襟。
“你做什么？”
好多人看着呢。
裴烬把她打横抱入怀中。
脚尖踢开木凳。
声音轻缓，带着引诱地笑意，“伊伊，别踩它，踩我。”
乔伊捶了他一拳，“闭嘴。”
裴烬在她颊边蹭了蹭。
把人放到马车上。
脚步一跨，人就要钻进来，“我送你到门口。”
他星眸中像是带着缱绻的小火苗。
乔伊戒备地按住酸软的腰肢。
脚尖向前一伸，抵住裴烬的肩膀。
“你出去。”
裴烬猝不及防，被踢下了马车。
乔伊一声令下，“于叔，快走。”
她真是怕了裴烬了。
自从她一时失口，说床-事不会影响腹中胎儿后，裴烬便像是饿了许久的野狼。
随着马车轻微晃动，乔伊感觉浑身的骨头，又被人拆了一遍。
她有些不舒服地轻嘶出声。
车帘立马被人掀开。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裴烬担忧的看过来。
乔伊一愣，“你还在？”
“送你进城。”裴烬骑着马车，跟在一旁，俯身看他，“伊伊，要不要回去找张老头看看。”
这种事，乔伊哪有脸找张老头看诊，她急忙叫住裴烬。
低声道：“我没事。”
裴烬明显不信。
乔伊望着他，“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拜你所赐。”
裴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他指尖摩挲着缰绳，轻咳一声，“没事就好。”
“你今日还没吃什么东西吧，城门口有一家镜糕很好吃，待会我给你买来。”
说着，他仔细拢好车帘，以免夜风吹到乔伊。
这细心的模样，一旁的左钏和于叔，忍不住露出笑意。
气氛正好，却被骤然的马蹄声打破。
十几匹毛发光亮的骏马，踩着铁骑，转瞬间停在裴烬几人面前。
浑厚的笑声，在耳边炸响。
为首的老将浓眉斜扫，一身重甲，勒马停在裴烬几丈外。
“许久不见，侄儿这般大了。”
“听你婶娘说，烬儿你要成亲了，我这个做叔叔的，自然要来为你道喜。”
裴烬眸光微变，视线向他身后扫去。
一辆眼熟的马车，跟了过来。
江氏刚好撩开车帘，着急地向这边探望。
裴烬唇角微勾，明白了两人的来意。
“二叔突然造访，怕不是为了给侄儿添喜，而是为了裴宁的事吧？”
似乎没想到裴烬会直接挑明。
裴二爷眉心挤出两道皱痕。
他抬起手，扫了眼身后的人，“你们先退下吧。”
随即，抬眼看向裴烬。
意思很明显。
裴烬也好奇他想说什么。
侧眸看了眼，“左钏。”
左钏心领神会，带着跟随的士兵，向旁边撤去。
于叔正准备扬鞭，却被裴烬叫住。
“乔伊不用走。”
于叔笑了下，“是，小将军。”
他从车上跳下去，去寻左钏几人。
乔伊蹙眉，撩开车帘。
既然裴烬不让她走，她就光明正大的看戏。
裴二爷见状眉头皱得更深了。
“大侄子，我们说些家事，外人留下怕是不方便。”
裴烬眸光微冷，“二叔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他拉了下缰绳，作势要走。
裴二爷面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眼底极快闪过一丝沉怒，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
他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
“烬儿，裴宁性子纯善，容易被人蛊惑蒙骗，绝没有通敌的胆量。”
“二叔知晓你性子刚直，也不想让你为难。”他语调放缓几分，“人我可以暂时留在你这里。”
“只要你答应我，在三司会审前，不要流出半张供词。”
他软硬兼施，无非想暂时保住裴宁。
裴烬打量裴二爷的神色，“二叔不想让我插手，是有旁的打算？”
“就算裴宁咬死不认罪，只要翟知聿那边招供，便是铁证如山，裴宁逃脱不了。”
裴二爷低笑出声。
“烬儿怎么就笃定，翟知聿一定会攀扯宁儿呢？”
他手向后一伸。
身后的副将，急忙递出一个折子。
裴二爷抬手递给裴烬，“侄儿可以看看，翟知聿路上已经认罪了。”
“宁儿只是被蒙蔽，从始至终都不知情。”
裴烬把折子顺手递给好奇的乔伊。
乔伊快速扫了几眼。
上面确实有翟知聿的手印。
“翟知聿认罪了。”
还把裴宁干净的摘了出去。
她饶有兴味地抬起眼，“裴怀拙，你许了翟知聿什么？”
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个将死之人改口，裴怀拙倒是好手段。
不对……
乔伊猜测道：“你答应翟知聿保住他的性命？”
除了保住性命，她想不通，翟知聿还会为了什么动心。
裴二爷面色微变。
没有想到乔伊的脑子转动得这么快。
“乔夫人慎言。”
他神情肃正，“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守关将领，守关三十年，还没有自家侄儿职位高。”
“又哪里有那个本事，操控吏部的审判。”
乔伊啧了一声。
装。
太装了。
她视线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江夫人。
眼尾轻轻扬起，赞同道：“你说得对。”
“你确实挺废物的。”
裴二爷脸一下子黑了。
裴烬强忍住想笑的冲动。
乔伊已经失去兴趣。
把折子扔回去。
打算传讯回去，给翟知聿添把火。
“裴烬，我累了。”
裴烬立马回头，把于叔他们召回来。
冷淡地看向裴二爷，“快关城门了，就不陪二叔闲聊了。”
裴二爷眉头拧紧，“不知我可否见宁儿一面。”
“不行。”
裴烬拒绝得干脆。
他们一行人利落地离开。
徒留裴二爷与江夫人满脸郁色。
江夫人低声抱怨，“这个裴烬，竟然连你这个二叔的面子都不给。”
裴二爷没说话。
正准备启程，军营那边，悄悄跑来一个人影，小声禀报。
“老爷，少爷被动刑了。”
咔嚓——
裴二爷手腕用力，马鞭握柄被他掰断。
他眼睑微阖，笑声低沉。
“你说得对。”
“我这个侄子本事大了，越发不把我这个二叔放在眼中了。”
他抬眼看了眼裴烬离开的方向。
眼神带着种刮擦骨缝的阴寒之感。
“龙生龙，凤生凤，大哥那个废物，倒是养出一条卧龙。”
只是可惜。
聪明人，往往死得更早。
就像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