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岛的硝烟渐渐散去,玄武碑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碑上的玄武图案仿佛活了过来,鳞甲间流淌着淡淡的金光——那是归墟石净化戾气后,残留的天地正气。赵猛小心翼翼地将女儿的荷包贴身收好,又用星泉的水装满了三个水囊,递给沈清辞:“这泉水能安神定魂,去京城的路上或许用得上。”
沈嬷嬷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当年你妹妹的事,老夫人一直愧疚,临终前还在念叨,说若有机会,定要还赵家一个清白。如今总算……了了她的心愿。”
赵猛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是我糊涂,被仇恨蒙了眼,差点成了蓬莱阁的帮凶。沈小姐,往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
沈清辞接过水囊,指尖触到微凉的泉水,心中却暖融融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先带女儿去云州找秦郎中,他医术高明,定能让孩子彻底康复。”
石敢当蹲在玄武碑旁,用手指抠着碑缝里的青苔:“清辞姐,这碑上的字看着怪怪的,不像普通的碑文啊。”
众人凑近细看,只见碑底的角落里刻着几行极小的字,笔画扭曲,像是用利器仓促刻下的:“星核非石,阵眼在心,七碑归一,方见真形。”
“星核非石?”苏轻砚摸着下巴,“可我们明明从阁主手里夺回了黑珠,那里面确实有星核的气息啊。”
萧彻拓下碑文,对着阳光细看:“这字迹……像是镇北侯的笔锋。他当年研究周天星斗阵时,或许发现了什么秘密。”
沈清辞突然想起母亲信里的一句话:“通天塔的星核,是人心的镜子。”她看向归墟石,玉色的石头表面映出众人的身影,竟在石心处隐约浮现出七颗星核的虚影,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我明白了!”她眼睛一亮,“所谓的‘星核’,根本不是实物,而是七种‘心相’——比如玄武碑对应的‘忠勇’,朱雀碑对应的‘赤诚’,只有集齐七种心性,才能真正破阵。蓬莱阁阁主拿的黑珠,不过是用怨气凝聚的假货!”
沈嬷嬷抚着花白的鬓发,若有所思:“老侯爷(沈清辞的祖父)当年说过,上古阵法最忌‘心术不正’,看来这周天星斗阵,考验的从来不是武力,而是人心。”
石敢当挠着头,似懂非懂:“那我们还去京城吗?镇北侯不是说,京城有我爹‘通敌’的证据?”
“去。”沈清辞将拓下的碑文折好,“不仅要去,还要把蓬莱阁勾结朝廷官员的证据,一并呈给陛下。只是……”她看向萧彻,“京城不比江湖,人心更复杂,我们得小心行事。”
萧彻点头,从行囊里取出一卷地图:“我已经让人查过,镇北侯此刻在京城的‘静云轩’,那是沈家的旧宅,相对安全。我们走水路去通州,再从通州骑马进京,避开官道上的耳目。”
启程前,赵猛执意要护送他们到通州:“蓬莱阁的余党说不定还在沿海游荡,我熟水性,能护你们周全。”沈清辞拗不过他,只好应下。
船行至第五日,抵达通州码头。这里已是京畿之地,码头上来往的官船络绎不绝,官差的马蹄声、商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透着与海岛截然不同的繁华与紧张。赵猛将他们送到码头边的客栈,又留下两名忠心的护卫,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走前反复叮嘱:“若遇麻烦,就去码头找‘海鲨帮’的李帮主,提我的名字,他会帮忙。”
客栈的小二是个机灵的少年,见沈清辞一行人气质不凡,偷偷凑到石敢当身边:“客官,你们是来京城赶考的吗?最近京城可不太平,听说礼部尚书昨晚被人发现死在府里,脖子上有两个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石敢当眼睛一瞪:“什么东西这么大胆?敢杀朝廷命官?”
“谁说不是呢。”小二压低声音,“还有更邪门的,听说前几日夜里,有人看到通天塔的影子出现在皇城上空,闪着绿光呢!钦天监的人查了三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沈清辞和萧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礼部尚书是蓬莱阁账册里提到的“内应”之一,他的死,恐怕与阁主的余党有关。而“通天塔的影子”,更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当晚,沈清辞正在整理蓬莱阁的账册,突然听到窗外传来极轻的响动。她吹灭烛火,借着月光看去,只见一个黑影正趴在对面的屋顶上,手里拿着个小巧的弩箭,箭头对准了萧彻的房间!
“小心!”沈清辞推开窗户,软剑脱手而出,精准地击落了弩箭。黑影吃了一惊,转身就跑,却被早有防备的萧彻拦住。两人交手不过三招,黑影就被萧彻点中穴道,摔在地上。
石敢当提着铁棍冲出来,掀开黑影的面罩,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眼神却异常凶狠:“你们杀了我爹,我要为他报仇!”
“你爹是谁?”沈清辞皱眉。
“礼部尚书!”少年咬牙切齿,“我爹虽然投靠了蓬莱阁,但你们也不能杀他!”
萧彻检查了少年的伤口,发现他手臂上有个淡青色的蛇形印记,与寒月矿影卫的标记相同:“你是蓬莱阁的人?”
少年梗着脖子:“是又怎样?我爹说了,只要拿到沈清辞的人头,阁主就会让他当宰相!”
沈清辞心头一沉。看来蓬莱阁的余党不仅没散,还在京城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而礼部尚书的死,恐怕也是个圈套,想引他们暴露行踪。
她蹲下身,看着少年:“你爹是被蓬莱阁的人灭口的,他们用你的性命要挟他做事,现在他没用了,自然要除掉。你若不信,可去查他书房的暗格,里面有他记录的所有事。”
少年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
就在这时,客栈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官差的呵斥:“都不许动!查夜!”
萧彻迅速点晕少年,将他藏进床底:“是京兆尹的人。看来我们被盯上了。”
沈清辞吹亮烛火,将账册藏进墙壁的夹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深。”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沉星岛的黑雾。沈清辞握紧归墟石,石头的温润透过掌心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
京城的风,已经吹起来了。而她的战场,也从东海的波涛,转向了这皇城根下的暗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