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宫的幻影彻底消散时,海面上只剩下粼粼波光。归墟石在沈清辞掌心缓缓冷却,最后变回那块温润的墨玉,只是玉心深处,似乎多了点什么,细看时又无迹可寻。
萧彻扶着她站起来,他的手臂还缠着布条,是刚才用破魔刃驱散黑气时被余波所伤,此刻却笑得坦然:“结束了。”
“嗯,结束了。”沈清辞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海岸线,声音有些发哑。可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却比来时更甚。
石敢当被王老头用凉水泼醒,一睁眼就摸向胸口,见没少块肉,咧嘴笑道:“我就说我命大!那黑气看着凶,其实也没那么吓人……”话没说完,就被王老头敲了个爆栗。
“还嘴硬!刚才是谁被抽飞了?”王老头瞪他,眼里却没什么怒气,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难得温柔,“下次再这么莽撞,看我不把你扔回百草堂。”
石敢当摸着后脑勺傻笑,偷偷往沈清辞那边看了眼,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老妇人拄着木棍走到船边,望着敖沧消散的方向,叹了口气:“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了。他若当年没碰那禁术,或许能和你爹一样,成为东海的守护者。”
沈清辞走到她身边,从怀里掏出母亲的那半块鸾鸟灵核碎片:“老前辈,这灵核……”
“送你吧。”老妇人摆摆手,“你娘当年说,灵核聚齐时,能护一方安宁。现在归墟石定了东海的风波,这灵核留在你身边,或许还有用处。”她顿了顿,又道,“我要回寒月矿了,那里还有些老姐妹的尸骨没安葬,总得让她们落叶归根。”
沈清辞知道留不住她,便从行囊里取出些伤药和干粮:“路上保重。”
老妇人接过东西,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跳上一艘路过的渔船,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船靠岸时,望海镇的渔民们都涌了出来,看到他们安然归来,纷纷欢呼起来。那个穿蓝布衫的少年挤到最前面,手里捧着个小小的贝壳,贝壳里放着几颗圆润的珍珠。
“姐姐,这个给你。”少年把贝壳递过来,眼神亮晶晶的,“我今早去海边捡的,我娘说珍珠能保平安。”
沈清辞接过贝壳,珍珠的温润透过指尖传来,像少年纯粹的心意。她蹲下身,将归墟石放在他手心:“这个借你玩几天,它能帮你找到你哥留下的东西。”
少年捧着石头,惊喜得说不出话。
王老头站在码头边,看着往来的渔船,突然叹了口气:“我也该走了。欠你娘的,总算还上了。以后想找个小渔村,守着我那点念想过日子。”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沈清辞,“这是蓬莱阁的账册,里面记着他们和各地势力的勾连,或许对你有用。”
沈清辞接过布包,沉甸甸的:“您……不再考虑考虑?”
“不了。”王老头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竟有几分释然,“年轻时候糊涂,老了总该清醒点。你们啊,前路还长,好好走。”他拍了拍石敢当的肩膀,“臭小子,别总闯祸。”
石敢当眼圈红红的,想说什么,最终只憋出句:“表叔,你也保重。”
王老头挥挥手,转身混入人群,背影佝偻,却比来时挺直了不少。
船舱里只剩下沈清辞、萧彻和石敢当三人。石敢当收拾着散落的行囊,突然“哎呀”一声,从角落里翻出个小小的木盒:“清辞姐,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吧?上次在寒月矿匆忙,忘了给你。”
沈清辞接过木盒,入手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玉佩,玉质温润,刻着个“安”字,另一半……她猛地想起父亲的遗物里,也有半块刻着“宁”字的玉佩,合在一起,正是“安宁”二字。
原来父母的定情信物,她一直带在身边。
“在想什么?”萧彻走过来,看着她手中的玉佩,“若是累了,我们先回江南歇歇。你娘的梨树,该开花了。”
沈清辞把玉佩收好,抬头看向他,阳光落在他脸上,眉眼温和。她突然笑了:“不回江南。”
“那去哪?”
“去看看这天下。”沈清辞举起王老头给的账册,“蓬莱阁的余党还在,各地的势力盘根错节,总不能让他们再兴风作浪。”她看向石敢当,“敢当,你怕吗?”
石敢当把铁棍往肩上一扛,胸脯拍得震天响:“清辞姐去哪,我就去哪!刀山火海都陪你闯!”
萧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安稳而坚定:“我也是。”
归墟石在沈清辞怀中微微发烫,像是在应和。她知道,蜃楼宫的风波只是一段落,蓬莱阁的账册里藏着新的迷雾,灵核的秘密还未完全揭开,这天下的安宁,从来不是一劳永逸的事。
但她不怕了。
父母的信念在血脉里流淌,伙伴的陪伴在身边温暖,那些走过的路,遇见的人,经历的风雨,都成了她前行的铠甲。
船再次起航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石敢当在船头哼着跑调的歌谣,萧彻在整理地图,沈清辞坐在船尾,手里摩挲着那半块“安”字玉佩,望着越来越远的海岸线。
海风拂过,带着新的气息。
故事,还很长。
但这一次,她的眼中只有坦途,没有迷茫。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