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风果然名不虚传,刮得马车顶“咯吱”作响,像是随时会散架。王老头缩在角落,用皮袍把自己裹成个球,嘴里还在念叨:“早说过这时候过黑风口要命!当年我运香料走这儿,一头骆驼被风卷到沙丘后,第二天找到时毛都没剩几根——”
石敢当正啃着牛肉干,闻言含糊不清地接话:“表叔你又吹牛!骆驼毛那么厚,风怎么可能吹光?”
“你懂个屁!”王老头瞪他一眼,“那风里夹着沙砾,跟刀子似的!别说骆驼毛,石头都能给你磨出坑来!”
正吵着,马车突然猛地一顿,车轮陷进了沙里。萧彻掀开车帘,外面天已经擦黑,风卷着黄沙打在脸上生疼,远处沙丘后隐约有绿光闪烁,还能听见细碎的“呜呜”声。
“是沙狼!”王老头脸色一变,突然从皮袍里摸出把弯刀,刀鞘是磨损的鲨鱼皮,看着有些年头了,“至少七八只,被血腥味引来的!”
沈清辞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根本没带生肉,哪来的血腥味?她看向王老头,对方正低头检查弯刀,手指在刀鞘某处轻轻一按,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只是动作太快,没看清细节。
“石敢当,拿火把!”萧彻抽出长剑,率先跳下车。石敢当慌忙摸出火折子,点燃了马车上备用的火把,火光瞬间照亮周围,果然看到几只沙狼蹲在沙丘上,绿莹莹的眼睛死死盯着马车,嘴角还挂着涎水。
王老头也跟着下车,弯刀出鞘的瞬间,沈清辞瞥见刀身刻着个极小的“蓬”字——蓬莱阁的标记!她心头一紧,刚想开口,沙狼已经扑了上来。
萧彻挥剑劈向最前面的狼,剑锋带起的风逼得其他狼后退两步。石敢当举着火把乱晃,大喊着给自己壮胆,倒也逼退了两只靠近的沙狼。王老头的弯刀耍得极溜,刀光像银蛇似的绕着沙狼游走,每一刀都精准地砍在狼的前腿关节,显然是不想下死手。
“往死里打啊表叔!”石敢当急得大喊,火把差点脱手,“它们要咬到你了!”
“留活口!”王老头头也不回地喊,手腕一转,弯刀勾住一只狼的脖颈,猛地往沙丘后甩去,“这狼皮值不少钱呢!”
沈清辞却注意到,他甩狼的方向,正好是刚才绿光最亮的地方。果然,那片沙丘后很快传来狼的哀嚎,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她悄悄退后两步,借着马车的阴影绕到沙丘后,竟看到那里藏着个半埋在沙里的铁笼,刚才被甩过来的沙狼正在笼里疯狂挣扎,而笼门上的锁,和王老头刀鞘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沈清辞心头豁然开朗——哪来的沙狼?分明是这老头提前安排好的!他故意引他们来这片有铁笼的区域,又用藏在刀鞘里的血腥味诱饵引来沙狼,演这出戏给谁看?
这时,一只沙狼绕过火把,直扑石敢当的后背。王老头眼疾手快,弯刀飞掷而出,擦着石敢当的耳朵钉进沙狼的前腿,狼痛得嗷嗷叫,却没伤到要害。石敢当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火把滚到一边,正好照亮王老头跑过来的身影——他弯腰捡刀时,刀鞘内侧露出个暗格,里面似乎塞着张纸条。
“没事吧臭小子!”王老头把石敢当拽起来,余光扫过沈清辞的方向,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镇定,“好了好了,狼都吓跑了,赶紧把车轮弄出来,趁天黑前过黑风口!”
萧彻正弯腰看车轮,突然道:“这沙地里有血。”他用剑挑开表层的沙,下面果然有摊暗红色的血迹,还没完全干涸,“不是我们的人受伤,像是……刚杀过什么动物。”
王老头拍了拍身上的沙,干笑道:“估计是别的旅人留下的,别管了,快推车!”他的手不自觉地按了按刀鞘,像是在遮掩什么。
沈清辞没作声,默默帮着推车。车轮从沙里出来时,她故意往王老头的刀鞘瞥了一眼,暗格的缝隙里,似乎能看到纸条上写着“寒月矿深处,归墟石藏于……”
看来这老头确实和蓬莱阁有关,而且他知道归墟石的具体位置。只是,他费这么大劲演场戏,是想试探他们,还是另有目的?
风渐渐小了,王老头指挥着把车推到平坦处,又开始催促赶路。沈清辞和萧彻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这趟寒月矿之行,怕是会比想象中更热闹呢。
石敢当还在抱怨沙狼吓破了他的胆,王老头骂他没出息,两人吵吵嚷嚷地爬上马车,浑然不知身后两人已经握紧了武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应对。
马车重新启动,朝着黑风口深处驶去,夜色像墨汁似的泼满天空,只有火把的光在黑暗里摇晃,照亮前路的沙砾,也映着每个人藏在阴影里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