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皇宫的琉璃瓦,镇国公府的书房就已堆起半人高的卷宗。阿鸾趴在卷宗旁,小手指着一张泛黄的舆图,上面用朱砂圈着个偏僻的海岛——“落雁岛”。
“爹爹的日记里写,‘玉玺藏于飞蛾巢,月圆之夜现真容’。”她仰起小脸,睫毛上还挂着晨露,“飞蛾巢是不是长翅膀的虫子住的地方?”
沈清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舆图角落标注着一行小字:“柳氏旧部隐居于此”。萧彻正用放大镜细看那行字,闻言抬头:“落雁岛归水师管辖,水师提督是二皇子的岳丈。”
“又是二皇子。”石敢当扛着刚补好的渔网走进来,网眼上还沾着昨晚的草屑,“这老小子藏得够深啊,感情太傅和户部尚书都是他扔出来的挡箭牌?”
沈清辞指尖点在“飞蛾巢”三个字上:“阿鸾爹爹的日记里,‘飞蛾’指的应该是能自由出入宫禁的人。二皇子身边有个贴身太监,姓魏,据说原是柳家奴才,最擅长夜间潜入——”
“魏公公?”萧彻眼中寒光一闪,“上月先帝祭天,他以‘检查祭器’为名,单独在太庙待了半个时辰,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话音未落,暗卫匆匆闯进来,手里举着个烧焦的纸团:“萧大人,太傅在天牢里自尽了,这是从他袖口找到的,被火燎了一半。”
纸团上只剩几个模糊的字:“玉玺……落雁……月圆……魏……”
“看来太傅是怕魏公公灭口,才故意留了线索。”沈清辞把纸团凑近烛火,焦黑的边缘微微卷曲,“月圆之夜还有三天,落雁岛那边必须提前布局。”
石敢当拍着胸脯:“水师那边我熟!我表哥在水师当千总,让他借两艘巡逻船,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阿鸾突然举起凤凰木牌,木牌边缘在晨光下泛着微光:“爹爹说,木牌能引玉玺发光!到了岛上,我举着它走在前头!”
萧彻刚想点头,却见阿鸾突然打了个喷嚏,小手揉着鼻子:“阿嚏!好像有人在说我们坏话……”
果然,皇宫深处的御书房里,二皇子正把一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溅到魏公公脚边。
“废物!连个死囚都看不住!”二皇子指着魏公公,声音尖利,“落雁岛那边安排好了吗?别让萧彻他们坏了大事!”
魏公公佝偻着背,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殿下放心,奴才已经让人在岛上的‘听涛洞’设了机关,就等他们自投罗网。玉玺藏在洞底暗河,没有奴才的信物,进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个青铜哨子:“这是召唤岛上‘飞蛾卫’的信号,只要吹响它,柳家旧部就会蜂拥而上,保管让萧彻他们有来无回。”
二皇子接过哨子,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飞蛾纹路,冷笑一声:“最好如此。等拿到玉玺,本宫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到时候……第一个就宰了那个多管闲事的沈清辞!”
魏公公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低头应道:“奴才遵旨。”心里却暗骂:等你拿到玉玺,也是替老主子柳家做嫁衣,最后还不是得乖乖交出皇位?
三天后的夜里,月色如银,落雁岛的沙滩上停着两艘小船。沈清辞和萧彻带着阿鸾,石敢当扛着渔网跟在后面,暗卫们则乔装成渔民,分散在四周。
“听涛洞在那边。”阿鸾举着凤凰木牌,木牌在月光下微微发烫,“爹爹说洞口有块像飞蛾的石头。”
果然,峭壁下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的礁石真如展翅的飞蛾。刚走近,就听到洞里传来滴水声,还有隐约的脚步声。
“有人先来了。”萧彻示意众人噤声,自己和沈清辞摸了进去。
洞里比想象中宽敞,深处有片暗河,水面上漂着艘小船。魏公公正站在船边,手里举着个火把,对着暗河喊:“老伙计们,把玉玺递上来吧,二皇子答应给你们封地了!”
暗河里浮出几个潜水服,为首的人把个锦盒递给魏公公,盒子打开的瞬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正是失踪多年的传国玉玺!
“多谢魏公公还记得我们这些老骨头!”潜水服头领粗声粗气地说,“只是柳大小姐的仇……”
“放心,”魏公公掂了掂玉玺,笑得阴恻恻,“等事成了,萧彻和沈清辞的人头,就是给大小姐的祭品!”
“你敢!”沈清辞突然出声,软剑直指魏公公后心,“柳家大小姐是被你们这些叛徒害死的,还敢提她的名字!”
魏公公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跳河,却被石敢当甩出的渔网兜了个正着,像条大鱼似的在网里扑腾:“放开我!飞蛾卫何在!”
他吹了声口哨,洞外却没半点动静——石敢当早让表哥带水师把岛围了,柳家旧部刚露头就被捆了。
阿鸾举着凤凰木牌跑进来,木牌突然发出刺眼的光,照得玉玺上的裂纹清清楚楚。
“爹爹日记里写,玉玺被柳家大小姐砸过,这里有块残痕!”阿鸾指着裂纹,“她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让玉玺落入奸贼之手!”
魏公公脸色煞白,还在网里喊:“二皇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彻捡起玉玺,指尖抚过那道残痕,声音冷得像洞底的水:“他自身难保了。我们在太傅府找到他私通倭寇的信,此刻应该已经送到皇上案头。”
石敢当笑得露出两排白牙,踢了踢网里的魏公公:“你说你这只‘飞蛾’,不好好待在宫里,非要往渔网里钻,这不自投罗网吗?”
阿鸾把凤凰木牌贴在玉玺上,金光和绿光交织在一起,像极了她爹爹画像里的场景。她突然对着暗河喊:“爹爹,你看!玉玺找到了,坏人也被抓住了!”
暗河的水波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
离开落雁岛时,月色正好。沈清辞看着怀里的玉玺,又看了看趴在萧彻肩头睡着的阿鸾,突然笑道:“原来最厉害的不是渔网,是藏在木牌里的勇气。”
萧彻低头,看着阿鸾攥着木牌的小手,眼底漾起温柔的光:“不止,还有藏在日记里的父爱,和那些没说出口的守护。”
石敢当在船头哼着小调补渔网,渔网的破洞被新线缝补好,像极了那些被拼凑完整的真相。他哪知道,这张网不仅兜住了“飞蛾”,还兜住了一段被尘封的往事——而往事尽头,总有像阿鸾这样的孩子,举着微光,等着照亮黑暗。
只是谁也没注意,魏公公被押走时,偷偷往海里扔了个小瓷瓶,瓶身上画着只极小的玄鸟。那瓷瓶漂向深海,不知会被哪艘船捡去,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