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刚抬脚准备出去寻找那个“临阵脱逃”的身影,玄关处光影微动,凝光便已款步走了进来,仿佛她只是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而非在外面进行了激烈的心理斗争。
当她的身影完全映入陈父陈母眼帘时,陈母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比刚才看到甘雨和夜兰时还要剧烈。
凝光的容貌自不必说,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红唇一点,丝毫不逊于之前任何一女,甚至因其独特的气质更添几分夺目。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极佳、质感高级的米白色长大衣,内搭简约的浅金色高领毛衣,栗金色的长发优雅地绾起一部分,用一枚精致的发簪固定,余下的长发如瀑般垂落肩头。
但这并非最关键的,最让陈母心头一跳的,是凝光周身那种无形却真实存在的气场——那不是小女孩的娇羞或活泼,也不是年轻女子的温柔或神秘,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久居人上、执掌权柄才能养成的从容、优雅与隐隐的威仪。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看过来,就让陈母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面对儿子的女朋友,而是在面对……某个身居高位的大人物,或者电视里那些顶级企业的女总裁。
这样的姑娘…… 陈母心里直打鼓,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轻易被感情冲昏头脑、能安心跟着自家儿子过日子的类型。
儿子他……把握得住吗?
不,更准确地说,这样的姑娘,真的会看上自家这个虽然有点本事但说到底还是毛头小子的陈安吗?
该不会是……有什么别的误会或者原因吧?
就在陈母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甚至开始怀疑儿子是不是“骗”了人家姑娘时,凝光已然上前一步,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既不显疏离又不过分亲昵的弧度。
她开口,声音如同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却放得异常轻柔,与她给人的第一眼那种强大气场形成了奇妙的反差:“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凝光。” 她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得体,“今年过年,可能要叨扰你们了。”
凝光没有表现出一种盛气凌人,仍是和其他人一样,以对待长辈温和有礼的态度瞬间让陈母紧绷的神经松弛了大半。
她连忙摆手,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刚才的疑虑被冲散了不少:“哎呀,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来了就是家里人,回家过年天经地义!快,快进屋来,外面冷,看你这小脸都冻得有点发红了!”
陈母说着,上前自然地拉住了凝光微凉的手,将她往温暖的客厅里带。
凝光顺从地被拉着,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陈安,见他正用一种“看吧,我就说没问题”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那抹因寒冷和紧张而起的淡淡红晕似乎更深了些。
陈安见凝光这关也顺利过去,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
陈母安顿好凝光,立刻眼神示意旁边一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保持沉默微笑的陈父。
陈父会意,连忙转身去储物间和厨房,端出早就准备好的各式瓜子、花生、糖果、果盘,还有热茶和果汁,开始笨拙却又努力周到地招待这五位突然到访的“贵客”。
而陈母则一把拉住想趁机溜到女孩堆里去的陈安,压低声音道:“你,跟我过来!”
不由分说,将他拽进了紧邻客厅、相对私密的书房,还顺手带上了门。
一进门,陈母就上下打量着儿子,眼神复杂,压低的声音:“儿啊!你跟妈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带回来两个,妈虽然吓了一跳,但想着你年轻,处理得好也行……可这次,你怎么一下带回来五个?”
她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在陈安眼前晃了晃,“五个啊!你小子……妈都不知道该夸你还是该骂你了!”
陈安看着母亲震惊又担忧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温暖,他故意摊开手,做出一副无奈又欠揍的表情:“妈,这能怪我吗?要怪就怪您和我爸的基因太好,把您儿子生得这么优秀,魅力太大,一不小心就太吸引人了呗!”
“去你的!” 陈母没好气地轻轻拍了他胳膊一下,“少给我贫嘴!你妈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真那么有本事,大学前两年能一直当个‘孤家寡人’?赶紧老实交代,这几位姑娘,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妈,您不能这样污蔑您亲儿子啊!” 陈安叫屈,“我那只是不擅长跟女孩交流,不代表我不优秀啊!您看现在,我若是不优秀能当上会长?能有这么多好女孩愿意跟我回家?”
他试图蒙混过关。
“行了行了,少跟我绕弯子,说重点!” 陈母打断他的自吹自擂,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她们几个,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怎么就……都愿意跟你回来过年了?”
陈安知道瞒不过去,只好简略地,用春秋笔法说道:“哎呀,妈,其实情况都差不多。我们就是在工作中认识的,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生死与共的那种。您儿子我呢,人品还行,能力也凑合,关键时刻还算靠得住,对她们也都挺照顾……这么这么相处下来,彼此就有了感情,她们也觉得我人不错,家里氛围也好,所以就答应今年一起回来过年了。就这么简单!”
他试图把复杂的情感纠葛和惊心动魄的经历简化成“友情变质升华”。
陈母听得将信将疑,但看他眼神还算坦荡,姑且信了一半。她皱着眉,开始思考更实际的问题:“那……你跟哪一个关系最好,或者最亲近?妈心里得有个数,晚上安排房间也好安排。真是没想到,咱家这新房子够大了,房间也不少,这一下子来五个……居然还会不够住!总不能让姑娘们挤一起吧?”
她开始为住宿分配发愁,潜意识里还是想给儿子创造点“机会”。
“啊,这……”
陈安顿时语塞,额头差点冒出冷汗。
他可是清晰地感知到,尽管房门关着,但却有五道精神力,从客厅的方向悄悄延伸进来,密切“关注”着这里的对话。
胡桃的好奇、刻晴的紧张、甘雨的温柔倾听、夜兰的玩味、凝光的平静……
他都能“感觉”的清清楚楚。
这时候让他说“跟谁关系最好”?
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一句话说不对,别说年夜饭了,今晚的饺子估计都得在“低温”环境下享用,除夕夜直接变修罗场!
“啊?啊什么啊!快说呀,妈心里好有个谱。” 陈母见儿子支支吾吾,脸都憋红了,就是不给出个准话,不由得出声催促,觉得这小子关键时刻怎么这么不上道。
陈安急中生智,眼睛飞快地眨动着,试图给母亲传递“隔墙有耳”的暗示,同时压低声音,用近乎气声的语调提议:“妈……您看,咱家有没有那种特别大的床?实在不行,把所有人都安排到一起得了!省事!”
他拼命眨眼,希望母亲能读懂他的眼神。
可惜,陈母只是个普通人,对魂师的精神力运用一无所知。她看着儿子挤眉弄眼、说话含糊的样子,只当他是害羞或者胡闹,没好气地又拍了他肩膀一下:“你眼睛抽筋啦?眨那么快干嘛!咱家哪来那么大的床?你以为睡大通铺呢?再说了,就算有,人家姑娘们能同意吗?你这孩子,出的什么馊主意!”
她完全没接收到儿子的危险信号。
此刻,客厅中。
五个女孩表面上或在喝茶,或在剥橘子,或小声交谈,但嘴角都不约而同地微微上扬,肩膀微微颤动,显然在极力压抑着笑意。
胡桃借着低头吃糖的机会,捂着嘴,肩膀抖得最厉害,她通过精神力“听”到陈安那离谱的建议和他拼命眨眼的蠢样,差点笑出声。
笨蛋陈安,哪有这样安排的!
不过……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行?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
刻晴假装认真地看着果盘,脸颊却越来越红,尤其是听到“安排到一起”和“大床”这样的字眼时,她感觉耳朵都在发烫,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差点被呛到。
甘雨的脸也红扑扑的,她温柔的眼眸中漾着笑意,还有一丝羞涩。她轻轻放下手里的瓜子,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坐姿更加端正,仿佛这样就能掩饰内心的波澜。
夜兰则是最淡定的那个,她慵懒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饶有兴致地“听着”书房里的对话,尤其是陈安那充满“求生欲”的挣扎和提议,让她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这家伙,倒是机灵,知道不能乱说话。
凝光端坐在沙发中央,姿态最为优雅从容。她慢条斯理地剥开一颗坚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对书房里的对话毫不在意。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赤红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和无奈。
这个呆子……哪有这样问话的。
不过,他最后那个提议……倒是胆大。
五女虽然反应各异,但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对陈安那“超强的求生欲”感到哭笑不得,又隐隐有一丝被他在乎的甜意。
至少,他没有在母亲面前胡乱排序或者偏袒谁,这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书房里,陈安见母亲完全没懂自己的暗示,反而被训了一句,
知道这关是混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用正常音量说道:“妈!您就别为难我了!反正……跟谁住一起对我来说都一样!您看着安排吧,她们肯定都没意见!”
说完,他赶紧拉开书房门,逃也似的溜回了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空位上,抓起一把瓜子就开始磕,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热情地招呼女孩们:“吃糖,吃瓜子,这橘子挺甜的,你们尝尝!”
陈母跟着走出来,看着儿子那副故作镇定的样子,又看了看客厅里五个虽然表情微妙但都还算平静的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糊涂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逼问陈安非要给出一个“最喜欢谁”的答案。
算了,只要姑娘们不闹矛盾,怎么住……唉,我再想想办法。 她转身走进厨房,继续准备年夜饭的食材,决定把房间分配的难题暂时搁置,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