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兰西伯爵的笑声渐渐平息,化作唇角一抹意犹未尽的、甜腻而危险的弧度。他顺从地任由文森拭去他唇角的奶油,甚至微微侧头,用脸颊若有似无地蹭了蹭文森的手指,像一只餍足后撒娇的猫,尽管这猫的爪牙足以撕裂血肉。
“当然不费心,”他嗓音带着笑后的微哑,异色瞳流转,瞥向身侧如同凝固雕像的克洛德,“只是觉得……有趣。凡多姆海恩的血脉,在商贾的泥潭里挣扎,这画面难道不值得我们多品一杯红茶吗,克洛德?”
被点名的执事微微躬身,动作精准得像机械钟表。“如您所愿,伯爵大人。”他上前一步,执起茶壶,为特兰西空了一半的茶杯重新注满深琥珀色的液体。他的动作无可挑剔,但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金色瞳孔,始终锁定在特兰西因仰靠而更显突出的锁骨线条,以及那墨绿色丝绒睡衣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过于丰腴柔软的轮廓上。那目光,是评估,是占有,是穿透了皮囊直抵灵魂本质的贪婪。
“达雷斯家族的手段,或许粗糙直接,”克洛德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在评论天气,“但正是这种缺乏‘优雅’的粗暴,往往能更快地……磨去不必要的棱角与希望。”他话语中的暗示冰冷刺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对双生子在另一种形态的地狱中,被剥夺骄傲与尊严的未来。
房间角落,艾利斯塔那无头的躯体似乎也因这话题而产生了微不可查的共鸣。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属于深渊的感知力场微微震荡,传递出一种近乎“赞同”的情绪。对他而言,无论是凡多姆海恩府邸精致的牢笼,还是达雷斯家族粗野的囚牢,本质上都是灵魂的熔炉,区别只在于熔炼的方式。而特兰西此刻所代表的,被精心“饲养”和“观赏”的堕落之美,显然更符合他那古老而扭曲的审美趣味。
文森满意地看着特兰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甜品和新添的红茶上,仿佛刚才关于子嗣命运的讨论,不过是一段助兴的插曲。他喜欢特兰西这种对自身处境和他人都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漠然,这让他觉得他们才是同类,是凌驾于庸常情感与道德之上的存在。
“说得好,弗斯达斯。”文森重新拿起他的金融时报,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慵懒与掌控感,“让他们去经历一下也好。毕竟,不是所有名为‘家族’的地方,都懂得如何‘珍惜’珍贵的血脉。”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
特兰西小口啜饮着红茶,异色瞳却悄悄抬起,越过杯沿,再次落在那厚重的丝绒窗帘上。窗帘隔绝了外界的阳光,也隔绝了可能的窥探与逃离。他知道自己身处牢笼,一个用丝绸、甜点、恶魔和无头骑士构筑的、极致奢华的牢笼。文森是看守,也是共犯;克洛德与艾利斯塔是狱卒,也是觊觎者。
但……他轻轻咀嚼着口中绵软的蛋糕,感受着奶油在舌尖融化带来的愉悦。比起那对双生子即将面对的、充满未知暴力和屈辱的“商户”地狱,他更喜欢这里。至少在这里,他依旧是“伯爵”,拥有表面上的尊荣与放纵,享受着最顶级的物质供养,以及……与深渊共舞的危险刺激。
他放下茶杯,银制的杯托与瓷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故意向后靠去,让银色的长发在墨绿色的丝绒靠垫上铺散开来,睡衣的领口因为这动作而再次微微滑落,露出一小片细腻的肩颈肌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克洛德的呼吸几不可闻地滞涩了一瞬,而角落那股来自艾利斯塔的感知力场,也如同触手般,更加缠绵地缠绕过来。
这是一种无声的角逐,一场在他与这些非人存在之间进行的、关于所有权与诱惑的拉锯战。他是囚徒,也是诱饵;是猎物,也在享受着猎人的注视。
“文森,”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依赖,“明天的下午茶,我想吃覆盆子慕斯。”
文森从报纸后抬起头,看向他,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而纵容的笑意。
“如你所愿,我的小玫瑰。”
客厅内,时间仿佛再次凝固。茶香、甜香、以及那无声流淌的占有欲与危险气息,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中心的特兰西伯爵牢牢包裹。他安然居于网中央,如同栖息在蛛网上的瑰丽毒蝶,既是被禁锢的囚徒,也是这畸形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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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语
命运的齿轮在凡多姆海恩与达雷斯两大家族之间悄然转动。一对双生子挣脱了熟悉的枷锁,奔赴向未知的、被预言为“地狱”的前路。而在那金碧辉煌的牢笼之中,另一位“伯爵”正品尝着精致的甜品,周旋于恶魔与无头骑士的注视之下,享受着身为“精致囚徒”的扭曲安宁。
地狱的形态不止一种,自由与囚禁的界限早已模糊。当午茶的香气尚未散尽,远方的风暴已在酝酿。旧时代的阴影与新时代的暗流,将在年轻继承人的血肉与灵魂上,刻下怎样的印记?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血腥而华丽的序幕。
(第三部 《双生子的烙印与深渊回响》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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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在下一部 《暗潮奔涌与王座之影》 中,继续为您讲述这交织着绝望、欲望与抗争的黑暗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