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完美牢笼与虚弱的困兽
凡多姆海恩府邸深处,那间为特兰西伯爵准备的“客房”,早已在无声无息中,变成了伦敦最奢华也最坚固的牢笼。厚重的丝绒窗帘终日低垂,隔绝了阳光与窥探,只留下壁灯与水晶吊灯散发着永恒不变的人工光辉。空气里弥漫着文森偏爱的古老雪茄、陈年书籍,以及一种日渐浓郁的、属于特兰西伯爵自身的、混合着绝望与某种奇异变化的甜腻气息。
特兰西伯爵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融化,如同被置于温水中的蜂蜡。
他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这片区域,每一次试图走出房门,塞巴斯蒂安总会如同最礼貌的幽灵适时出现,用无可挑剔的借口——“文森老爷担心您的安全”、“外面记者还未散去”——将他“劝”回。他甚至无法随意联系外界,所有通讯都被巧妙地阻断或监控。
更让他感到无力的是,他的身体,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的方式,发生着变化。
起初只是极度的疲惫和嗜睡,仿佛所有的精力都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抽走。然后,他开始对某些曾经喜爱的食物感到恶心,情绪变得前所未有的敏感和脆弱,有时会毫无征兆地落泪,有时又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暴躁易怒。他的皮肤变得更加细腻敏感,体温似乎也偏高了一些,总是感到一阵阵莫名的潮热。
最让他恐惧的是,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似乎在进行着某种……重塑。骨骼仿佛变得更纤细柔软,腰肢不自觉地更加收紧,某些部位的线条正在向着一个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模糊而诡异的形态转变。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某种属于男性的、本源的东西正在被压制、被扭曲,而另一种陌生的、阴柔的特质,正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他质问过文森,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恶毒和愤怒的词汇。
而文森,总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蓝色眼眸,带着一种混合着怜悯、占有欲和近乎科学观察般冷静的目光看着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凯斯,你只是太累了,压力太大了。你需要休息,需要……被好好照顾。这都是为了你好,等你‘适应’了,就会明白。”
为了你好。
这四个字,成了禁锢他最恶毒的咒语。
他试图向克洛德求助,但他的恶魔执事,在面对他身体这诡异的变化时,镜片后的金色瞳孔中闪烁的,并非担忧或解救的意图,而是一种……越来越浓烈的、近乎痴迷的审视与期待。克洛德依旧履行着执事的职责,无微不至,但他的触碰,他的目光,都让特兰西感到一种比文森的禁锢更深层的、来自深渊的寒意。
艾利斯塔始终沉默地存在于阴影里,那无头的姿态仿佛一座亘古的丰碑。特兰西能感觉到他那无处不在的“注视”,但那注视中传来的,并非拯救的意念,而是一种……古老的、仿佛见证某种仪式完成的沉寂,以及一丝……被压抑着的、蠢蠢欲动的兴奋。
他成了一只被拔去爪牙、圈养在黄金笼中的困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改造,却无能为力。
第二幕:终局之貌与扭曲的赞叹
变故发生在一个寂静得反常的深夜。
特兰西伯爵从一阵剧烈的心悸和骨骼深处传来的、如同被碾碎重铸般的剧痛中醒来。他蜷缩在宽大的床上,冷汗浸透了丝质睡衣,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哀鸣般的呜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一直在他体内进行的、缓慢的改造,在这一刻,被强行推向了终点!
仿佛有无形的手,在他的骨血皮囊上做着最后的、粗暴的雕琢。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视野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一种近乎虚脱的、浑身被彻底掏空般的疲惫,以及一种……无比陌生的轻盈感。
他挣扎着,几乎是爬行着,挪到了房间里那面巨大的、镶嵌着玳瑁边框的落地镜前。
然后,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刹那间,呼吸停滞,血液冻结。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俊美阴柔却无疑属于男性的特兰西伯爵。
那是一个……无法用简单性别定义的“存在”。
银色的长发变得更加光泽莹润,如同月华流淌,披散在瘦削却线条奇异的肩头。脸庞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些许,保留了原本的精致,却褪去了最后的棱角,呈现出一种介于少年清隽与少女柔媚之间的、惊心动魄的美。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能看见底下青色的血管。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双异色瞳。原本一蓝一金的眼眸,此刻颜色似乎更加纯粹深邃,如同淬炼过的宝石,镶嵌在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流转着破碎、茫然、以及一种被强行赋予的、诡异的空灵。
他的身形变得更加纤细修长,腰肢不盈一握,锁骨清晰可见,但胸前却出现了极其轻微、却不容错辨的、属于少女的柔软弧度。而往下……原本属于男性的特征并未完全消失,却呈现出一种被压抑、被模糊的、近乎畸形的状态。
半男半女。
一个被强行糅合了两种性别特征,美丽到极致,也诡异到极致的……神造物,或者说,被亵渎的完美作品。
特兰西伯爵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惊恐、荒谬、以及一种被彻底摧毁的绝望,如同冰水混合着火焰,将他淹没。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镜面,想要确认那是不是一场噩梦。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文森·凡多姆海恩走了进来。他显然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当他看到站在镜前、呈现出最终“形态”的特兰西时,蓝色的眼眸中瞬间迸发出一种极度炽热、近乎疯狂的满足与占有欲。他快步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了特兰西冰冷而颤抖的身体,将脸埋在他散发着奇异甜香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同瘾君子终于吸食到了渴望已久的毒品。
“完美……我的凯斯……你终于……完整了……”他的声音带着激动到颤抖的沙哑,“看啊,这才是你应有的样子……超越性别,超越凡俗……只属于我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的拥抱如同铁箍,他的话语如同毒液。
特兰西想要挣扎,想要嘶吼,却发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有冰冷的泪水,无声地从那双变得无比诡异的异色瞳中滑落。
第三幕:深渊的凝视与狂欢的序曲
几乎在文森抱住特兰西的同时,另外两道非人的气息,也如同受到最强烈吸引的磁石,骤然出现在房间内。
克洛德·弗斯达斯站在门口,他不再掩饰。那副总是遮挡表情的眼镜被他取下,握在手中。镜片后,那双纯粹的金色瞳孔,此刻如同燃烧的熔岩,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癫狂的兴奋光芒!他死死地盯着镜前那个被文森禁锢着的、呈现出半男半女最终形态的特兰西伯爵,呼吸似乎都变得急促了些许。
那不再是看待契约者或猎物的眼神。
那是……欣赏一件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打磨完成的、举世无双的收藏品的眼神。是看到灵魂在极致的痛苦、绝望与肉体被强行扭曲的亵渎中,燃烧出最妖异、最破碎、最美味光芒时的……狂喜!
他能感觉到,特兰西的灵魂,在此刻达到了某种临界点。仇恨、屈辱、恐惧、被改造的荒谬感、以及对自身存在的彻底迷茫……所有这些负面情绪,在那具被强行糅合的、美丽而怪异的皮囊中,发酵、膨胀,散发出了连他都从未品尝过的、极致诱人的芬芳!
“啊……”克洛德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满足颤音的叹息,唇角勾起一个近乎扭曲的、狂热的弧度,“终于……等到了……这无与伦比的……堕落之美……”
而房间最深处的阴影,如同沸腾的墨汁般剧烈翻滚起来。艾利斯塔那无头的高大身躯,缓缓地从黑暗中完全显现。他并未靠近,但那空无一物的脖颈处,却散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浓郁、都要恐怖的深渊气息!
他摘下了白手套。
那只苍白的手掌,掌心的裂缝前所未有地张开,鲜红的“口腔”中,那条灵活的“舌头”疯狂地、几乎要痉挛般地舞动着,散发出一种混合着古老、混沌、以及某种原始占有欲的极致兴奋!
一种无声的、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嘶吼与欢愉,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房间!那是对“创造”与“亵渎”同时发生的礼赞,是对这种打破界限、扭曲本质的“完美形态”的极致渴求!艾利斯塔的兴奋,不同于克洛德对灵魂美味的鉴赏,更像是一种……对同类(或者说,对符合他某种古老审美与需求的“伴侣”?)出现的、本能的躁动与确认!
文森感受着身后那两道毫不掩饰的、来自深渊的兴奋目光,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将怀中的特兰西抱得更紧,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胜利、占有以及某种引狼入室般疯狂的笑容。
看啊,连深渊的存在,都为他的“作品”而疯狂!
特兰西伯爵被文森禁锢在怀里,承受着克洛德那狂热的目光和艾利斯塔那无声却更加恐怖的兴奋嘶鸣。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展示的、剥去了所有尊严与自我的奇珍异宝,暴露在最贪婪的收藏家和最原始的怪物面前。
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剩下的,只有这具被扭曲的皮囊,和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
克洛德向前走了一步,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幽暗的光。
艾利斯塔掌心的“舌头”舞动得更加狂乱,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文森的低笑在耳边回荡。
堕落之宴,主菜已然上桌。而围绕着这件“完美艺术品”的、属于恶魔与古老存在的狂欢,才刚刚拉开血腥而诡异的序幕。
这具半男半女的躯壳,将成为他们欲望与争夺的,最终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