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兰西斯府的午后总带着几分慵懒,庭院里的蔷薇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花瓣被阳光染成蜜糖色,微风拂过,落下几片细碎的花瓣,飘落在铺着青石的小径上。阿洛伊斯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手中捧着一本翻开的诗集,却并未认真去读——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园里,那里,特兰西伯爵正蹲在花丛边,小心翼翼地修剪着枝叶,克洛德则站在一旁,手中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时不时弯腰捡起修剪下来的枯枝,动作默契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这样的画面,在以往的托兰西斯府中从未出现过。曾经的父亲总是埋首于凉亭的玻璃与电弧之间,周身萦绕着偏执的狂热;曾经的克洛德总是带着完美却疏离的微笑,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精致雕像。可现在,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蔷薇的香气与泥土的清新,那份属于家人的温情,真实得让阿洛伊斯心头发烫。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里早已没有了刺痛,只是世界依旧带着几分模糊的遥远。可此刻,他不再为失去的听觉感到遗憾——比起那些被噪音填满的日子,如今这份被温情包裹的宁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救赎。
“阿洛伊斯,要不要过来看看?”特兰西伯爵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轻快的笑意。他手中捧着一束刚剪下的白蔷薇,花瓣上还沾着细密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阿洛伊斯回过神,合上诗集,起身朝着花园走去。走到近前时,才发现克洛德正将修剪好的蔷薇插进一个素白的瓷瓶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这些花是要放在哪里吗?”阿洛伊斯轻声问道。
“放在书房里,”特兰西伯爵笑着将手中的白蔷薇递给阿洛伊斯,“你看这花开得多好,放在书房里,看书的时候也能心情舒畅。”
阿洛伊斯接过蔷薇,指尖触碰到花瓣的柔软,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花,又看了看身边相视而笑的父亲与克洛德,突然觉得,或许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家”,从来都不是一个完美的外壳,而是这样有人陪伴、有人分享的温暖瞬间。
就在这时,庭院的大门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破了花园里的宁静。阿洛伊斯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正缓步走来,金色的竖瞳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文森特·凡多姆海恩。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赶上了你们的‘园艺时光’?”文森特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扫过花园里的三人,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特兰西伯爵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好友,快步走上前:“胖龙龙,你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想我的玻璃作品了?”
文森特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而亲昵:“我来看看你最近有没有再调皮,顺便……给你带了点东西。”他说着,侧身让身后的随从走上前来——随从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蔷薇花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特兰西伯爵好奇地凑过去,看着文森特打开木盒。木盒里面铺着柔软的丝绒,放着一套精致的玻璃雕刻工具,刀刃闪着冷冽的光泽,手柄则是用温润的玉石制成,触感细腻。“这是……”特兰西伯爵的眼底满是惊讶。
“知道你喜欢摆弄玻璃,”文森特笑着解释,“这是凡多姆海恩家收藏的一套老工具,据说用它雕刻出来的花纹,会带着一种特殊的光泽,想来你会喜欢。”
特兰西伯爵的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把雕刻刀,指尖抚过玉石手柄的温润与刀刃的锋利,眼底泛起一层水光。他知道,这套工具必然价值连城,更重要的是,文森特的这份心意,让他心中充满了感动。“谢谢你,胖龙龙。”他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依旧努力扬起笑容,“我一定会用它做出最好看的作品送给你。”
文森特看着他感动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愈发温和:“不用急着给我做作品,比起那些,我更希望看到你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享受生活。”他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克洛德与阿洛伊斯,金色的竖瞳中带着几分深意,“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幸福。”
特兰西伯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克洛德正将插好的蔷薇递到阿洛伊斯手中,阿洛伊斯的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用力点头:“嗯,有克洛德,还有阿洛伊斯在,我很幸福。”
克洛德的目光与文森特相撞,他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多谢凡多姆海恩前伯爵关心,属下会一直守护好老爷与小主人。”
文森特微微颔首,对于克洛德的承诺,他从未有过怀疑。这些日子,他虽未常来托兰西斯府,却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动静——他知道玛丽婷·斯达舒的离开,知道特兰西伯爵放下了偏执的创作,更知道这对恶魔执事与人类伯爵之间,早已织就了一份超越契约的深厚羁绊。
“对了,”文森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特兰西伯爵,“上次看到你收藏的旧照片,我回去后也翻到了这张,正好带来给你。”
特兰西伯爵接过照片,低头仔细打量。照片上,年少的他正骑在文森特的肩膀上,笑得一脸灿烂,而文森特则双手扶着他的腿,眼底满是纵容。照片的背景是凡多姆海恩府的后花园,那时的蔷薇也像现在这样开得繁盛,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温暖的光晕。
“我都快忘了这张照片了!”特兰西伯爵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影像,“那时候我总缠着你,让你陪我爬树、捉蝴蝶,你从来都不会不耐烦。”
“谁让你是只调皮的小坏猫呢。”文森特笑着回应,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那些遥远的童年时光,像是被这张照片重新唤醒,带着阳光的气息,弥漫在几人之间。
阿洛伊斯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得无忧无虑的少年,心中第一次对父亲的过去有了清晰的认知。他一直以为,父亲的童年必然充满了争夺与算计,却没想到,也有这样纯粹而温暖的时光。
“对了,阿洛伊斯,”文森特突然将目光转向他,金色的竖瞳中带着几分温和的探究,“我听说你之前遇到了一些麻烦?现在看来,似乎已经解决了?”
阿洛伊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文森特指的是玛丽婷的事。他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释然:“嗯,都过去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文森特看着他眼底的平静,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少年曾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与绝望,而现在,这份由羁绊织就的温暖,终于成了他的避风港。“那就好,”文森特轻声说道,“有些时候,比起依靠外力,身边人的陪伴与守护,才是最可靠的力量。”
阿洛伊斯心中一震,看着文森特温和的目光,又看了看身边的父亲与克洛德,突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是啊,他曾经以为,只有与恶魔缔结契约才能换来救赎,却忽略了身边最珍贵的陪伴——父亲的改变,克洛德的守护,这些才是真正能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我知道了,谢谢您。”阿洛伊斯认真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
夕阳渐渐西斜,将天空染成橘红色,庭院里的蔷薇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文森特没有停留太久,在与特兰西伯爵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便带着随从离开了托兰西斯府。
看着文森特的身影消失在庭院门口,特兰西伯爵转身看向克洛德与阿洛伊斯,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今晚让克洛德做你最喜欢的烤小羊排。”
“好!”阿洛伊斯笑着点头,心中充满了期待。
三人并肩朝着府邸走去,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幅温暖的画卷。克洛德手中提着插满蔷薇的瓷瓶,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夕阳的余晖,闪着细碎的光;特兰西伯爵走在中间,时不时与阿洛伊斯说着话,语气里带着自然的亲昵;阿洛伊斯跟在一旁,认真地听着,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回到府邸后,克洛德去了厨房准备晚餐,特兰西伯爵则拉着阿洛伊斯去了书房,将文森特送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相框,摆在书桌的一角。“以后,我们也多拍些照片吧,”特兰西伯爵看着相框里的旧照片,语气带着几分期待,“把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都好好记录下来。”
阿洛伊斯看着父亲眼底的认真,用力点头:“好。”
书房里的蔷薇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夕阳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温暖的光晕。阿洛伊斯看着父亲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定——他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只要有父亲与克洛德在身边,这里永远都是他的避风港。
而厨房中,克洛德正专注地处理着食材,银质的刀具在他手中灵活地舞动,将小羊排切成均匀的块状。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庭院里渐渐沉下的夕阳,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他想起特兰西伯爵收到礼物时的感动,想起阿洛伊斯脸上轻松的笑容,心中那份名为“守护”的信念愈发坚定。
作为恶魔,他曾以为灵魂的味道是世间最美的馈赠,可现在他才明白,这份与特兰西伯爵、与阿洛伊斯之间的羁绊,这份在岁月中慢慢沉淀的温暖,才是他漫长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他愿意用永恒的时光,守护这份温暖,守护这个由羁绊织就的家。
晚餐在温馨的氛围中开始,餐桌上摆放着烤得金黄的小羊排、香嫩的蔬菜沙拉与温热的浓汤。特兰西伯爵不停地给阿洛伊斯夹菜,眼底满是疼爱;克洛德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为两人添上饮品,目光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窗外的夜色渐浓,星星在天际悄然浮现,洒下细碎的光芒。托兰西斯府的灯光温暖,将屋内的温馨与和睦,悄悄藏进了夜色之中。曾经的噪音与偏执,曾经的绝望与算计,都在这份由羁绊织就的温暖中,渐渐消散。
或许,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未知的挑战与风波,可只要他们彼此守护,真心相伴,便没有什么能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幸福。因为他们知道,家从来都不是一座冰冷的建筑,而是有人陪伴、有人守护、有人分享的温暖港湾,是无论走多远,都能安心停靠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