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夜色如浓稠的墨砚被打翻,将诺亚方舟马戏团的大本营彻底吞噬。废弃的仓库外围缠着锈迹斑斑的铁丝网,破损的帆布在寒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极了濒死者的哀鸣。仓库内没有点灯,只有几缕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钻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让人不寒而栗。
两道纤细的身影在阴影中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夏尔·凡多姆海恩与阿洛伊斯·托兰西压低了身形,躲在仓库外的集装箱后面,目光紧紧盯着仓库入口。他们傍晚时分便察觉塞巴斯蒂安神色异常,一路悄悄尾随至此,心中的疑惑与不安,随着仓库内传来的压抑气息愈发浓烈。
“他到底想做什么?”阿洛伊斯压低声音,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满是紧张。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仓库内散发出的恶意,那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压迫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夏尔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蓝宝石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他比阿洛伊斯更了解塞巴斯蒂安,那个永远优雅从容、将“完美执事”刻进骨子里的恶魔,从未流露出如此浓烈的戾气。这种反常,让他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
就在这时,仓库的侧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滑了进去,正是他们追踪的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他褪去了白日里的毛绒外套,换回了标志性的黑色执事服,只是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衣摆沾染了些许灰尘,衬得他周身的气息愈发冷冽。他的脸上没有了惯常的温和笑容,嘴角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泛着嗜血的光芒,像一头蛰伏许久的猛兽,终于找到了猎物的踪迹。
仓库深处,一个肥硕的男人被粗麻绳绑在铁柱上,正是卡尔文男爵。他平日里保养得宜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惊恐,肥腻的脸颊不断颤抖,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因为嘴被布条堵住,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喊不出来。
塞巴斯蒂安缓步走向他,黑色的皮靴踩在碎石地上,发出清晰的“咯吱”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卡尔文男爵的心跳上。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卡尔文男爵,我们又见面了。”
卡尔文男爵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躲在这废弃仓库里,还是被找到了。
塞巴斯蒂安缓缓抬手,指尖凝聚起一丝黑色的雾气,雾气消散后,一把锋利的银色短刀出现在他手中。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映出他猩红的眼眸与冰冷的脸庞。“还记得你之前绑架的那个全身雪白的孩子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他,把他当作玩物,肆意践踏。现在,轮到我了——作为他的家人,我会一刀刀把你凌迟,你觉得,这样的报应,足够吗?”
话音落下,他猛地扯掉卡尔文男爵嘴里的布条。
“不!不要!塞巴斯蒂安,饶了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卡尔文男爵立刻声嘶力竭地求饶,肥腻的脸上挂满了泪水与鼻涕,狼狈不堪,“我只是一时糊涂,我没有想真的伤害那个孩子,我求求你,饶了我!”
“一时糊涂?”塞巴斯蒂安冷笑一声,眼底的寒意更甚,“你对他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你把他关在黑暗的地下室,用鞭子抽打他,用烙铁烫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一时糊涂’?”他手中的短刀微微抬起,冰冷的刀刃贴在了卡尔文男爵的脸颊上,“你不配求饶。”
躲在仓库通风口处的夏尔与阿洛伊斯,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当看到塞巴斯蒂安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嗜血与疯狂时,两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不止。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阿洛伊斯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塞巴斯蒂安,那股来自地狱的恶意,让他浑身发冷,几乎要瘫软在地。
夏尔的脸色也格外苍白,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勉强保持着清醒。他看着仓库内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震惊与复杂——这不是他认识的塞巴斯蒂安,那个永远优雅、永远从容的执事,此刻仿佛被恶魔的本能彻底吞噬,只剩下无尽的暴戾与疯狂。
下一秒,仓库内传来了卡尔文男爵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尖锐而绝望,刺破了夜的寂静,让人头皮发麻。
塞巴斯蒂安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短刀猛地落下,锋利的刀刃在卡尔文男爵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中的短刀如同有了生命般,不断在卡尔文男爵的身上落下,每一刀都精准而狠戾,将皮肉一点点切割开来。
“啊——!救命!救命啊!”卡尔文男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却渐渐变得微弱,只剩下痛苦的呻吟与喘息。
塞巴斯蒂安的脸上溅上了几滴鲜血,猩红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他一边挥舞着短刀,一边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与庆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还好……还好我的孩子还活着……还好你没有真的杀死他……”
他猛地停下动作,短刀的刀尖抵在卡尔文男爵的咽喉处,眼底的疯狂与戾气几乎要溢出来:“若是我的孩子有半点闪失,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我会把你扔进大海,让鲨鱼一点点啃噬你的身体,让你在无尽的痛苦与恐惧中,慢慢死去。”
卡尔文男爵早已没了力气求饶,只剩下微弱的呼吸,眼神涣散,显然已经被折磨得濒临死亡。
通风口处的阿洛伊斯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拉了拉夏尔的衣袖,用口型示意他离开这里。夏尔也脸色苍白,点了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后退,沿着原路返回,直到远离仓库,听不到那凄厉的惨叫,才敢大口喘气。
“太……太可怕了……”阿洛伊斯靠在冰冷的集装箱上,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如纸,“他根本不是那个优雅的执事,他就是个恶魔!彻头彻尾的恶魔!”
夏尔也缓了口气,却依旧心有余悸。他看着仓库的方向,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以前不会?那他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洛伊斯追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夏尔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凝重:“自从他确认特兰西伯爵是他丢失多年的孩子后,一切就都变了。”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以前的他,就算面对敌人,也会保持着执事的优雅,从不会如此残暴。可现在,只要涉及到特兰西伯爵,涉及到他的孩子,他就会变得失控,变得……疯狂。”
“孩子?”阿洛伊斯愣住了,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特兰西伯爵是他的孩子?那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像‘主人’的小家伙,竟然是他的孩子?”
夏尔点了点头:“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不久前才确认的。自从那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对特兰西伯爵的保护欲,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任何人只要对特兰西伯爵有一丝恶意,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铲除。”
阿洛伊斯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克洛德会对特兰西伯爵如此纵容,为什么塞巴斯蒂安会为了特兰西伯爵变得如此疯狂。原来,那个看似脆弱的小家伙,竟然被两个强大的恶魔如此珍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凑到夏尔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以为只有塞巴斯蒂安这样吗?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马戏团那些参与绑架的人,全被克洛德·弗斯达斯杀死了。”
“什么?”夏尔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震惊,“克洛德也来了?他动手了?”
“嗯。”阿洛伊斯用力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那些人的死状比卡尔文男爵还要凄惨。我躲在树后面看到的,克洛德用鱼线……把他们一个个切割成了碎片,地上全是血肉,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鱼线?”夏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那是克洛德的惯用手法。他最喜欢用细如发丝的鱼线,在猎物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其切割成碎片,既干净又残忍。”
阿洛伊斯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那血腥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最黑暗的一面,可今天看到的一切,彻底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们……他们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恐怖?”阿洛伊斯的声音带着几分茫然,“仅仅是因为特兰西伯爵吗?”
夏尔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见过塞巴斯蒂安对自己的忠诚,见过他面对敌人的冷静,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或许,对于恶魔而言,一旦有了想要守护的存在,那份本能的占有欲与保护欲,就会变得无比疯狂,甚至超越了他们本身的理智。
“或许,这就是作为‘父亲’的本能吧。”夏尔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魔,当有了想要守护的孩子,都会变得不一样。他们会为了孩子,变得强大,变得偏执,甚至变得残忍。”
阿洛伊斯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迷茫。他从未感受过父爱,也从未有过想要守护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仇恨与算计。可今天看到塞巴斯蒂安与克洛德为了特兰西伯爵变得如此疯狂,他的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莫名的羡慕。
就在这时,仓库的方向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两人立刻警惕起来,再次躲到集装箱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只见塞巴斯蒂安从仓库里走了出来,黑色的执事服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却依旧挺拔。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疯狂与嗜血,只是恢复了平静,却带着几分疲惫。他抬头看向夜空,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低声呢喃着:“小特宝,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朝着远处的马车走去。
没过多久,另一道身影也从仓库旁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正是克洛德·弗斯达斯。他的身上依旧一尘不染,仿佛刚才那残忍的杀戮与他无关。他的手中拿着一块洁白的手帕,正在仔细擦拭着指尖,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只是刚刚参加完一场宴会。
“处理干净了?”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从马车上传来。
克洛德抬起头,看向马车,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嗯,一个活口都没留。”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靠在马车上,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克洛德走到马车旁,看着他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累了?”
“还好。”塞巴斯蒂安睁开眼睛,看向克洛德,眼底的疲惫散去了几分,“只是想到小特宝之前可能受到的伤害,就忍不住想要把那些人碎尸万段。”
“我明白。”克洛德的语气带着几分理解,“但你也别太勉强自己。小特宝现在很安全,有我们在,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塞巴斯蒂安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有你在,真好。”
克洛德也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小特宝还在等着我们。”
塞巴斯蒂安应了一声,两人一起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朝着托兰西府邸的方向驶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躲在集装箱后面的夏尔与阿洛伊斯,直到马车彻底消失,才敢从阴影中走出来。两人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心中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原来……他们之间是这样的关系。”阿洛伊斯喃喃自语,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为了一个孩子,两个强大的恶魔,竟然变得如此……不一样。”
夏尔也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或许,这就是守护的意义吧。无论是什么种族,无论有多强大,一旦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就会变得有软肋,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阿洛伊斯沉默了。他看着漆黑的夜空,脑海中浮现出特兰西伯爵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庞,又想起了自己前世的遭遇,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仇恨与算计,似乎变得有些可笑。
“我们也回去吧。”夏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阿洛伊斯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朝着远处的街道走去。夜色依旧浓稠,寒风依旧凛冽,可他们的心中,却都因为今晚的所见所闻,泛起了不一样的涟漪。
他们都明白,经过今晚的事情,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塞巴斯蒂安与克洛德为了守护特兰西伯爵,已经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心与残忍。而他们,也被卷入了这场由“守护”与“仇恨”交织的漩涡之中,未来的路,或许会更加艰难。
马车在夜色中缓缓前行,车厢内一片静谧。塞巴斯蒂安靠在克洛德的肩膀上,渐渐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克洛德轻轻搂着他,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的睡颜,又想起了远在府邸的特兰西伯爵,眼底满是坚定。
无论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无论会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他们都会并肩而立,用自己的力量,守护好那个小小的身影,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与幸福。
而黑暗中,一道阴冷的目光正注视着远去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一场新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伦敦的夜晚,依旧充满了未知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