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李逍遥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混沌之力在新生经脉中奔腾咆哮,支撑着他在这崎岖险峻的山林地脉间亡命飞遁。怀中,苏月儿气息微弱,方才强行引动星辉、支撑混沌漩涡、乃至最后勘破结界薄弱点,几乎耗尽了她刚刚觉醒不久的全部心力与星辉本源,此刻已然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有那紧紧攥着引星埙的手指,还残留着一丝执念。
身后野狼谷的方向,那冲天的黑炎与喊杀声已然渐渐远去,但李逍遥不敢有丝毫松懈。黑炎长老那等强者,绝不会轻易放弃,靖夜司的追踪网络也绝非虚设。他必须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月儿恢复。
凭借着混沌之力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李逍遥专挑那些灵气稀薄、地势复杂、易于隐藏气息的路径前行。他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翻山越岭,涉溪过涧,将一切追踪的痕迹尽可能抹去。
不知奔行了多久,东方的天际已然泛起了鱼肚白。李逍遥找到一处被浓密藤蔓掩盖的山涧裂缝,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裂缝内部狭窄潮湿,但足够隐蔽。他轻轻将苏月儿放下,让她靠坐在干燥的岩壁旁。
此刻的苏月儿,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后背那圈死寂黑斑似乎因为她的虚弱而隐隐有反扑的迹象,散发出丝丝阴寒。李逍遥心中揪紧,连忙握住她冰凉的手,尝试将一丝精纯的、蕴含着星辰源气滋养的混沌之力渡入她体内。
然而,那丝力量进入苏月儿经脉后,却如同石沉大海,仅仅勉强护住她最后一点心脉生机,对于修复她透支的星辉本源和压制幽冥死气,效果微乎其微。
“星辉之力消耗过度……寻常灵气和我的混沌之力,难以补充……”李逍遥眉头紧锁,心中焦虑万分。他想起守碑灵曾说,星辉守碑人的力量源于星辰,或许……
他抬头,透过藤蔓的缝隙望向外面逐渐亮起的天空。白日里,星辰隐没,唯有夜晚……
“必须撑到晚上……”李逍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他盘膝坐在苏月儿身边,一边警惕着外界的动静,一边运转混沌星云,吸收着此地稀薄的天地灵气,缓缓恢复自身的同时,也将那缕星辰源气的滋养效果催发到极致,如同最细微的春雨,持续滋润着苏月儿枯竭的经脉。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日升日落,当夜幕再次降临,繁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时,李逍遥立刻将苏月儿抱到裂缝口,让她能最大限度地暴露在星空之下。
他拿起她手中的引星埙,犹豫了一下,将其凑到自己唇边。他不懂埙曲,也不具备星辉血脉,但他想尝试,能否通过这埙,引动一丝星力。
他回想着苏月儿吹奏时的韵律和那种与星辰沟通的感觉,将一丝混沌之力注入埙中,模仿着吹出了一个简单的、不成调的音符。
呜——
埙声响起,有些滞涩,远不如苏月儿吹奏时那般空灵通透。然而,或许是混沌之力那包容万象的特性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这引星埙本身的神异,那埙声竟真的隐隐与天幕上的某颗星辰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星辉,穿透夜空,缓缓落下,没入苏月儿的眉心。
苏月儿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分,气息也稍微平稳了一丝。
有效!
李逍遥心中狂喜,虽然效率极低,但这无疑是希望!他不再犹豫,持续不断地、小心翼翼地吹奏着那简单的音符,引导着那微弱的星辉,一点点汇入苏月儿体内。
这个过程对李逍遥的心神消耗同样巨大,他必须极其精细地控制混沌之力,既要激发埙的灵性,又不能破坏其内部结构,还要时刻感应星辰,引导星辉。这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要耗费心力。
一夜过去,李逍遥脸色苍白,精神疲惫,但看着苏月儿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均匀有力,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逍遥白天带着苏月儿在隐蔽处躲藏、调息,晚上则借助引星埙为她接引星辉。苏月儿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并在第三天傍晚,悠悠转醒。
“逍遥……哥哥……”她睁开眼,看到守在一旁、满脸疲惫的李逍遥,心中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李逍遥见她醒来,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你没事就好。”
苏月儿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星辉本源虽然依旧亏空,但不再恶化,甚至在缓慢自行恢复,后背的黑斑也被重新压制下去。她知道,这一定是李逍遥想了办法。
“我们……逃出来了?拓跋前辈他们呢?”她虚弱地问道。
李逍遥神色一黯,摇了摇头:“当时情况混乱,我们分头突围,暂时失去了联系。不过以他们的经验和实力,应该能脱身。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远离野狼谷数百里,暂时安全。”
他拿出那半张从苏芷柔那里得来的兽皮地图:“当务之急,是按照指引,前往沉沙海,找到湮灭殿。一方面完成守碑人的使命,修复镇源碑;另一方面,也要想办法从黑炎长老手中夺回另外半张地图,并找到与拓跋前辈他们会合的办法。”
苏月儿点了点头,挣扎着坐起身,接过地图。她将星辉之力缓缓注入地图,仔细感应着。
“感应很清晰……在西南方向,距离还很遥远……中间似乎隔着很广阔的平原和山脉……”苏月儿闭目感应着,“而且,我感觉到……另外半张地图,也在移动,方向……似乎与我们一致!”
黑炎长老他们也朝着沉沙海去了!这并不意外,他们的目标显然也是沉沙之钥。
“我们必须尽快赶路,不能让他们抢先。”李逍遥沉声道。
两人稍作休整,便再次上路。这一次,苏月儿虽然虚弱,但已能自行行走,只是速度不快。李逍遥也不催促,一边赶路,一边警惕四周,同时不断运转混沌星云,吸收着沿途的天地灵气,甚至尝试吞噬一些草木精气(极其温和,不伤根本)来加速恢复。
他们不敢走官道,只能穿梭于山林荒野。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靖夜司骑兵活动的痕迹,甚至在一些城镇入口,都张贴着带有他们模糊画像的海捕文书,罪名是“勾结幽冥邪教,戕害朝廷命官”。显然,靖夜司将野狼谷的损失归咎于他们,并动用官方力量进行通缉。
这使得他们的行程更加艰难,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数日之后,他们终于穿过了黑风山脉的余脉,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略显荒凉的戈壁草原。这里已经属于帝国西北边境的范畴,人烟稀少,气候干燥。
根据地图和苏月儿的感应,穿过这片戈壁,再越过一条名为“赤水”的大河,便能抵达那片传说中的“沉沙海”边缘。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戈壁不久,一场毫无征兆的沙暴,裹挟着漫天黄沙,如同黄色的巨龙,从西北方向席卷而来!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能见度瞬间降至最低!天地间一片昏黄,仿佛末日降临!
“小心!”李逍遥一把将苏月儿拉入怀中,混沌之力透体而出,形成一个薄薄的护罩,将两人笼罩其中,抵御着风沙的侵袭。但这沙暴极其猛烈,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混乱的能量乱流,不断消磨着他的护罩。
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护罩光芒明灭不定,李逍遥感觉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消耗。
“逍遥哥哥,那边……好像有个躲避的地方!”苏月儿强忍着风沙眯着眼,指向左前方一处隐约可见的、如同巨兽匍匐般的阴影。
李逍遥凝神望去,那似乎是一处废弃已久的、半埋于沙土中的古代遗迹残垣!
没有犹豫,他揽紧苏月儿,顶着狂风,艰难地朝着那处遗迹挪去。
好不容易冲入遗迹的断壁残垣之中,风势顿时小了许多。这里似乎是一处神庙或者宫殿的遗址,只剩下几根巨大的、雕刻着奇异鸟兽图腾的石柱和一些坍塌的墙体,大部分都被黄沙掩埋。
两人躲在一根最为粗壮的石柱后面,暂得喘息。
沙暴依旧在外面肆虐,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李逍遥稍微放松了护罩,节省力量。他打量着这处遗迹,风格与镇源碑、星陨遗泽那些上古遗迹颇为相似,但更加残破,充满了岁月流逝的苍凉。
“这里……好像也有过镇源碑的气息……”苏月儿感应了一下,轻声说道,“但非常非常微弱,几乎消散了……可能这里的碑,早已在漫长岁月中彻底损毁了。”
李逍遥默然。看来,并非所有的镇源碑都能完好保存至今。修复碑林网络的任务,远比想象中艰巨。
就在两人准备等沙暴停歇再继续赶路时,李逍遥的耳朵突然动了动,混沌之力赋予的超凡感知,让他捕捉到了风沙声中,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风啸的异样声响——那是……某种生物在沙地上快速爬行的声音!而且,数量不少!
他猛地站起身,将苏月儿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望向遗迹入口那被风沙笼罩的方向。
只见昏黄的沙幕之中,渐渐浮现出数十对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充满饥饿与贪婪的眼睛!
(第三卷:星火重燃(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