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奶奶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狂喜和恐惧:“小同志,你……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他们活着……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她死死用手抓住冰凉的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一松手,整个人就会虚脱地瘫软下去。
小战士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声音依旧洪亮,却刻意放柔了许多,带着清晰的激动和肯定:“谢奶奶……千真万确,是前指刚刚用加密电文传回来的消息。”
“谢清禾同志带领的搜救小队,在边境线上找到了裴营长他们,虽然裴营长他们受了伤,但人都活着……现在已经和咱们的救援队顺利汇合了!
“好……好……真好……老天爷……老天爷开眼了啊……”
谢奶奶猛地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后续可能不合时宜的感慨硬生生堵了回去。
这个时候,在家属院里,她绝不能给孩子们招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可那压抑不住的呜咽声还是冲破了指缝,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砸在她粗糙的手背上,浸湿了单薄的衣襟。
她激动地转过身,想要对同样红了眼圈的老伴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因为极致的喜悦而语无伦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是不住地用力点头,脸上又是泪又是笑,表情复杂得让人心酸。
谢爷爷也是眼圈瞬间通红,他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
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情绪,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的大手,紧紧扶住老伴因激动而不断颤抖的单薄肩膀。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宽慰和巨大的喜悦:“听见没有?老婆子,听见没……都活着,咱们的清禾找到了他们,裴小子他们还活着……活着啊……”
谢爷爷看向小战士,连声追问,声音里充满了急切和关切:“小同志,具体情况呢……伤得重不重,清禾那孩子怎么样?她没事吧,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战士立刻挺直腰板,认真地回答:“报告谢爷爷,消息是加密电文传回的,具体细节还不完全清楚,只知道裴营长他们之前被困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情况很危急,是嫂子带领搜救队,想尽了办法,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把人找到的!”
他顿了顿,脸上也流露出心有余悸又充满敬佩的神情:“现在人已经成功接应出来,正在紧急送往临时医疗点的路上,具体的伤势情况和什么时候能回来,可能还要等前方的下一步详细报告!”
“还有,嫂子还立了功,她带领的小队不仅歼灭了三十多个敌人,还毫发无伤……”
小刘说这话的时候,胸脯挺的直直的,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好……好……好……”
谢爷爷重重地、一遍遍地点头。
滚烫的老泪终于也没能忍住,顺着深刻的脸颊纹路滑落:“人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啊,受了伤不怕,只要人还在,命保住了,就能慢慢养好”
“清禾这孩子……真是好样的,是咱们谢家的骄傲……也是裴小子的福星”
拍了拍老伴依旧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哽咽的喜悦:“老婆子,别哭了,别哭了啊!这是天大的喜讯……是天大的好事啊……咱们该高兴!
谢奶奶这才像是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一口气来,她放下捂着嘴的手,脸上泪痕交错。
声音依旧哽咽断断续续:“我……我这是高兴……我是高兴的啊……老头子,我这心里头……这块压了这么多天的大石头……它总算是……总算是挪开了一点缝儿了啊……“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顶顶要紧的事,猛地转身就要往屋里冲,脚步因为激动而有些虚浮不稳:“我得……我得赶紧去给他们准备点吃的……裴小子最爱喝我炖的老母鸡汤,清禾这孩子肯定也累瘦了……”
“等他们回来……得好好补补……得好好补补……”
“你这老婆子,先别急,人还在路上呢,而且肯定先接受治疗……你自己先稳一下,不要孩子们没有回来,你倒先垮了。”
“老婆子,清禾留在家里那些奶粉啊,什么的我们俩都要喝起来,我们要把身体养好了,你不盼着小重孙……”
谢爷爷一边半扶半抱着老伴往屋里走,一边不忘回头,连声向报信的小战士道谢,脸上的皱纹都因激动而舒展开:“小刘同志,太谢谢你了,专门跑这一趟,快,进屋喝口水,歇歇脚!”
小刘腼腆地笑了笑,利落地敬了个礼:“谢爷爷,谢奶奶,真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消息带到,我也得赶紧回师部复命了。”
“师长也特别高兴,叮嘱我务必安抚好二老,说等有更详细的消息,再第一时间通知您!”
送走了小刘,老两口互相搀扶着站在门槛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花白的头发上,谢奶奶眼里还噙着泪花。
院子里,那只刚才因震惊失手摔掉的搪瓷盆还静静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盆底磕掉了一块瓷,此刻却再也无法影响这小院里失而复得的喜悦氛围。
“叔,婶,听说了吗,天大的好消息啊!”
王嫂子人未到声先至,手里还紧紧攥着择了一半的韭菜,显然是听到风声就撂下活儿跑了过来,气喘吁吁,脸上却兴奋得发红。
李嫂子也紧随其后迈入院门,手里拿着块抹布都忘了放下,脸上又是笑又是抹泪花:“哎哟喂,老天爷开眼……可算是找到了……裴营长他们福大命大,清禾妹子更是了不起,这真是……这真是……”
她激动得直拍大腿,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就说清禾妹子不是一般人,瞧瞧”
左邻右舍闻讯而来,原本沉寂的小院顿时热闹起来,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感慨,连日来因前线战事不明而笼罩的压抑阴霾,被这阵暖风吹散了不少。
与此同时,师部办公室内,气氛同样激动。
陈师长手里紧紧捏着那份刚到的电文,纸张边缘因他用力而微微卷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