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山和许大牛迅速左右散开,呈钳形攻势,枪口分别警惕地指向另外两顶帐篷和可能的视野盲区,进行交叉火力掩护。
另一名战士陆勇则迅速占据了一个能兼顾战场外围和那个可疑山洞方向的制高点,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四周,防止有任何漏网之鱼趁机逃脱,或者有外部敌人听到动静前来增援。
就在谢清禾带着小队成员展开行动的同一时刻,距离他们几十米处被干枯荆棘和杂乱树枝勉强遮掩着洞口的隐蔽山洞内,裴砚舟被外面骤然爆发、又在一阵激烈交锋后迅速归于沉寂的枪声和爆炸声猛然惊动。
他原本因失血过多、严寒和极度疲惫而有些模糊、昏沉的意识,瞬间被这近在咫尺的激烈交火刺激得清醒了不少。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战斗声太不寻常——不是零星的交火,而是一边倒的压制性攻击。
哪里来的交火声?
听起来距离极近,而且……这战斗节奏不对。
不像是小股部队的遭遇战,也不像是敌人在清剿什么,倒更像是一边倒的、高效迅猛的清理战斗。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艰难地挪到洞口,透过荆棘的缝隙向外望去。
隐约可见远处帐篷区域有人影闪动,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完全不像是敌军散漫的风格。
一个念头如同火花般在他心中闪现——难道是援军?
这个想法让他枯竭的心田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但多年战场经验让他立即压下了这份期待。
洞外隐约传来的动静,让裴砚舟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的希望混合着巨大的、害怕希望落空的担忧,猛地攫紧了他几乎冻僵的神经。
有脚步声——非常轻微、但确实存在的、带着明显战术谨慎意味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还有……极其低沉的、类似命令或沟通的短促音节。
隔着厚重的石壁和遮蔽的荆棘,听不真切,但那语调……那语调抑扬顿挫的韵律,分明是……中文。
是谁来了?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人故意说中文引诱他们出去……裴砚舟死死咬住了干裂的下唇,几乎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握紧了手中那支仅剩下最后一颗宝贵子弹、枪身冰冷如同他此刻心情的手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黑暗中,裴砚舟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明明清清已经告诉过他剧情的走向,明明他比别人多了一世的经历,却还是落得如此境地,真是辱没了他后世特种兵王的称号。
裴砚舟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
一穿上这身军装,满腔热血就冲昏了头脑,竟然忘了不是所有人都配穿这身衣服,也不是所有人心中都装着赤诚的红心。
军装下还有一颗异变的心,特别是这个敌特更为猖狂的年代。
当年霓虹国撤退时留在华国的后代不少,潜伏的眼线更是无孔不入……谁知道那些说着中文的,皮下藏着的是怎样的祸心?
想到这里,裴砚舟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鹰。
他对着洞内另外两个紧张到屏息的战友做了个噤声,备战的手势。
小赵和小孙立即会意,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武器,三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如同被困的野兽,既期盼着救援,又随时准备进行最后的搏杀。
裴砚舟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心跳如擂鼓,却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
如果真是敌人设下的陷阱,他绝不会让战友们白白送死……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他心底顽强地燃烧着。
他想起谢清禾临别时那双坚定的眼睛,想起她说过一定会找到他。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束光,支撑着他几乎要崩溃的意志。
不远处的洞外,谢清禾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混杂着浓重硝烟味的空气,强迫自己躁动的心跳平复下来。
她对着侧翼负责掩护的李兵使了一个“准备突入,我先进,你跟进掩护”的坚定眼色。
李兵重重地点了下头,表示明白,手中的步枪握得更紧,枪口微微下沉,对准了帐篷的门帘方向,准备随时应对从里面冲出来的任何威胁。
冰冷的枪口还残留着一丝硝烟的余温,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火药和人体内脏破裂后产生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死亡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怪味。
谢清禾一双杏眼,此刻冷冽得如同西伯利亚冻土之下的寒潭深冰,扫视着眼前横七竖八倒在帐篷边的敌兵尸体。
战斗开始得突兀,结束得更是迅雷不及掩耳。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死神便挥舞着镰刀,精准而高效地完成了这场不对称的收割。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般的沉默,只剩下火堆余烬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李兵几人因高度紧张和剧烈运动后尚未平复的、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再次清点人数,确认战果。”
谢清禾的声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依旧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发现任何还有气息的敌人,无需请示,立即补枪,确保区域绝对安全。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对还在等待救援的战友的残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动作要快!”
刚才的激烈交火和手榴弹爆炸动静不小,虽然持续时间短暂,但在这相对寂静、声音能传很远的山谷林地中,很可能已经传了出去。
如果附近还有敌军的巡逻队、或者敌军其他据点,听到动静的增援部队随时可能赶到。
谢清禾不敢保证下一次遭遇还能如此顺利、如此快速地解决战斗,更不敢将小队和可能找到的伤员置于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
刚才的胜利,固然有战术和实力的因素,但也确实带着几分运气和敌人极度松懈的“天时地利”。
最主要的问题在于,裴砚舟他们失踪的时间越久,存活的可能性就越渺茫,尤其是王团长还身负重伤。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与冷酷的死神赛跑,任何的拖延、任何的不谨慎、任何不该有的仁慈,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性后果。
“是!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