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人酒店套房的冷气开得足，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焦灼。老曲瘫在电竞椅上，颈椎夸张地扭成个“问号”，三根手指在三台电脑键盘上翻飞，快得只剩残影，嘴里还叼着半块凉透的蛋挞，糖霜蹭在胡茬上，活像刚从甜品店打劫归来。韩小霞蹲在地毯上给秦思雨换药，少女腿上的石膏裹着泥渍，边缘还挂着几根水草，活脱脱一副“刚从运河里捞上来”的狼狈模样，秦思雨疼得眉头紧蹙，却还强撑着看手机里的古籍扫描件，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哼。
“砰——”
套房门被撞得险些脱臼，成小驴跟阵旋风似的冲进来，额前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手里攥着个染血的微型硬盘，硬盘外壳还挂着半片撕碎的蕾丝——一看就是从莫菁那身婚纱上勾下来的。他脚下没注意，被地毯边角绊了个趔趄，整个人往前扑去，眼看就要撞在秦思雨的石膏上，韩小霞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力道之大直接把他拽得脚跟离地，活像拎着只乱窜的兔子。
“祖宗！你能不能慢点？思雨这腿再遭一下，就得直接截肢了！”韩小霞没好气地松手，成小驴踉跄着站稳，捂着被勒得发紧的脖子咳嗽两声，把硬盘往老曲那边一抛：“别吃了！莫菁给的信号塔数据，陈金生那老狐狸要用它操纵股民思维，这是要割全市场的韭菜！”
老曲叼着蛋挞抬头，眼疾手快接住硬盘，嘴里含糊不清：“慌啥？你驴哥我当年黑进银行系统改余额，都没这么急吼吼的……”话没说完，他已经把硬盘插进了接口。
就在硬盘读取的瞬间，三台电脑屏幕突然同时蓝屏！刺目的血色代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滚动的字符带着尖锐的电子音，在安静的套房里格外刺耳：
【检测到背叛者脑波印记】
【清除程序启动——倒计时10，9，8……】
“我靠！是陷阱！”老曲嘴里的蛋挞“啪嗒”掉在键盘上，糖霜糊了一片按键，他反应快得惊人，反手就拔掉了三台电脑的电源插头，屏幕瞬间变黑，只剩下血色代码残留的残影在视网膜上晃动。“这娘们在硬盘里藏了追踪病毒，陈金生怕是已经锁定咱们位置了！”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直升机轰鸣声，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巨响穿透玻璃，连地板都在微微震颤。成小驴冲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只见不远处葡京酒店的顶楼，原本平平无奇的天台突然升起一组巨型天线阵列，银灰色的金属支架节节攀升，顶端的信号发射器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如同蛰伏的巨兽睁开了眼睛——信号塔，竟然提前启动了！
“必须阻止他！”秦思雨挣扎着想从沙发上站起来，刚一动，腿上的石膏就传来一阵剧痛，让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古籍记载，这种强度的脑波扫描……会永久损伤人的神经中枢，被操控者轻则失忆，重则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股无形的冲击波突然从窗外涌来，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狠狠攥住了每个人的大脑。成小驴只觉得有无数根钢锥在颅腔里疯狂搅动，疼得他眼前发黑，下意识地抱头蹲在地上，胸口的栀子花吊坠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皮肤发麻。
混乱中，各种细碎的呓语在套房里响起。韩小霞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捂着脑袋，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嘴里反复哭喊着几个稚嫩的名字：“阿明！小雅！别跑！厂长来了……”那是她当年在制衣厂救下的童工，是她藏在心底最柔软的伤疤。老曲趴在电脑桌上，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嘴里念叨着晦涩的芯片公式，眼神涣散，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秦思雨则紧闭双眼，嘴唇快速翕动，用一种古老晦涩的古语诵念着防火咒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在强行抵抗脑波入侵。
成小驴咬着牙抬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痛苦的神情，他们的记忆正在被强行剥离、筛选——陈金生要的不是简单的操控，他在筛选特定的记忆碎片，那些能被他利用的弱点和秘密！
“操！这老东西玩阴的！”成小驴狠狠捶了一下地面，正要挣扎着站起来，套房的另一扇门突然被推开，阿强满身机油地冲了进来，头发上还沾着几根金属丝，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工具袋，扔给成小驴一个摩托车头盔和几卷雷管，头盔上还留着明显的撞击痕迹，漆皮都掉了一块。
“别硬扛了！这脑波扫描穿透力强，但赌场地下金库有三层电磁屏蔽，能挡住信号！”阿强抹了把脸上的机油，露出一口白牙，“我刚才在停车场修摩托车，听见他们对讲机里说要封锁酒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老曲猛地回过神，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对！地下金库安保严，但屏蔽是真的顶！当年我为了偷赌场的备用电源，摸进去过一次，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更别说脑波扫描了！”
韩小霞扶起秦思雨，将一个备用头盔扣在她头上：“思雨，忍忍，咱们先去金库躲着，再想办法破坏信号塔。”秦思雨点点头，咬着牙任由韩小霞搀扶着站起来，石膏摩擦地面发出“咯吱”的声响。
众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冲进货运电梯。成小驴按下负三层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轰鸣声。下降的过程中，电梯轿厢轻微晃动，金属壁反射出众人狼狈的身影。成小驴靠着冰冷的轿厢壁喘气，无意间瞥了一眼倒影，突然浑身一僵——
倒影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莫菁穿着那件被撕碎的婚纱，腹部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水，染红了白色的裙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异常清亮，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别信硬盘……”倒影里的莫菁缓缓张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真数据在……”
“谁？！”成小驴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金属壁。电梯突然剧烈停顿了一下，灯光闪烁着熄灭，只剩下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等灯光再次亮起时，倒影里的莫菁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成小驴盯着倒影出神，突然想起莫菁出事前，曾无意间提起过“白蝶”，说那是制衣厂女工之间的暗号。他猛地抬头看向电梯顶部的监控摄像头，瞳孔骤然收缩——莫菁没有消失，她是在用最后的脑波力量，通过监控摄像头传递信息！刚才的幻象，根本不是幻觉，而是她用生命留下的线索！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地下金库厚重的铁门出现在眼前，阿强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万能钥匙，插进锁孔转动，伴随着“咔哒咔哒”的机械声，铁门缓缓开启。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突然同时震动起来，屏幕自动亮起，弹出一条推送消息，标题鲜红刺眼：
【陈氏集团紧急公告：莫菁女士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身亡】
【遗书同步曝光：指控成小驴贪图商业机密，对其痛下杀手】
配图是莫菁躺在血泊中的照片，她的眼睛圆睁着，脸上还残留着痛苦的神情，右手紧攥着撕破的婚纱碎片，左手则在地面上画了一只残缺的蝴蝶，翅膀少了一半，触须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是白蝶密码！”一直沉默的秦淮茹突然失声喊道，她是跟着韩小霞一起过来的，此刻脸色苍白，指着照片上的蝴蝶图案，“当年制衣厂的女工遇到危险时，就会用这种暗号传递消息，残缺的翅膀代表‘有陷阱’，触须指向的方向就是安全出口！”
成小驴立刻蹲在地上，用手指顺着照片上蝴蝶的轮廓还原图案。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莫菁最后留在监控里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怨恨，只有急切和暗示。他凭着记忆补全了蝴蝶缺失的翅膀，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蝴蝶触须指向的坐标，赫然是于莉那间种满栀子花的别墅！
而翅膀纹路组成的一串数字，更是让他心头巨震——那是他第一次在废弃仓库遇到于莉时，见过的一串编号！当时仓库里摆着一面破碎的古董镜，镜面反射出期货市场的代码，而镜架底部刻着的，正是这串数字！
“镜子……”成小驴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于莉姐客厅里那面古董镜，就是仓库里的那一面！”
众人突然安静下来，电梯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韩小霞突然慢慢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三小时前拍到的别墅监控截图。截图里，于莉正站在客厅的古董镜前涂抹口红，她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姿态优雅，可镜面倒映出的她，右手却打着一层厚厚的石膏，与她现实中完好无损的右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这怎么可能？”秦思雨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截图，“镜面倒影和本人不一致，难道那面镜子有问题？还是说……”
“不是镜子有问题，是于莉有问题。”成小驴缓缓站起来，胸口的栀子花吊坠已经冷却下来，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莫菁的遗书是假的，指控是陷阱，但她用白蝶密码告诉我们的，是真的线索。那面镜子里藏着的，可能不只是期货代码，还有陈金生操纵市场的核心证据，甚至……于莉的真实身份。”
老曲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于莉可能早就和陈金生勾结了？她接近你，就是为了那面镜子里的秘密？”
“不一定。”成小驴摇摇头，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见到于莉时的场景，她站在栀子花丛中，笑容温柔，递给自己一杯温水，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还有上次在别墅里，她为了保护自己，挡在他身前，眼神里的担忧不像是装出来的。“她的右手，可能是在执行某个任务时受伤的，只是一直瞒着我们。镜面倒影不会说谎，那是她真实状态的映射。”
韩小霞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现在证据指向那面镜子，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但陈金生已经曝光了莫菁的‘遗书’，现在外面肯定到处都是抓你的人，我们怎么出去？”
阿强拍了拍胸脯，指了指自己满身的机油：“放心！我在赌场停车场有辆改装过的摩托车，速度快，还能避开监控。金库的通风管道连接着酒店后门，我们从那里出去，直接冲去别墅！”
“等等。”秦思雨突然开口，她扶着韩小霞的胳膊，眼神坚定，“陈金生启动信号塔，不仅仅是为了操纵股民，他可能还在寻找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古籍里说，这种脑波扫描术，除了操控思维，还能定位特定脑波频率的人。”
成小驴心中一动：“你是说，他在找你？因为你知道古籍里的秘密？”
秦思雨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先去金库躲起来，等信号塔的扫描强度减弱，再想办法去别墅。对了，成小驴，你刚才冲进来的时候，那副急吼吼的样子，活像被狗追着咬，下次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形象？”
成小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都快没命了，还管什么形象？再说了，我这叫反应迅速，总比你刚才疼得龇牙咧嘴，还硬撑着看古籍强吧？”
“我那是在找破解之法！”秦思雨脸一红，下意识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却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韩小霞在一旁看得清楚，偷偷捅了捅秦淮茹的胳膊，挤了挤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老曲突然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好了好了，别打情骂俏了，再不走，陈金生的人就要追进来了。金库的门虽然厚，但也挡不住专业的爆破设备。”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雷管，递给成小驴，“这个你拿着，关键时刻或许能用得上。”
成小驴接过雷管，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众人，韩小霞眼神坚毅，阿强摩拳擦掌，秦淮茹面带担忧却毫不退缩，秦思雨虽然腿伤未愈，但眼神里满是决绝。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走！去金库躲着，等天黑，我们就去会会那面藏着秘密的古董镜，还有……于莉姐。”
众人互相搀扶着走进金库，厚重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危险。金库内部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堆积如山的金条和现金。老曲熟练地找到金库的备用电源，打开了几盏壁灯，昏黄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又充满了斗志。
成小驴靠在一根金条上，掏出手机，看着莫菁那张染血的照片，照片上的残缺蝴蝶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飞舞。他想起莫菁最后留在倒影里的眼神，想起她腹部不断渗血的伤口，心中燃起一股怒火。陈金生，于莉，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对了，老曲。”成小驴突然开口，“你刚才说你黑进过银行系统改余额，最后成功了吗？”
老曲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不过后来觉得没意思，又给改回去了。怎么？你想试试？”
“算了吧，”成小驴摆摆手，“我可不想进去蹲大牢。不过说真的，你那手速，不去当电竞选手真是可惜了。”
韩小霞忍不住笑了：“他要是去当电竞选手，估计每场比赛都得吃垮主办方的零食库。”
金库内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冲淡了之前的紧张和压抑。成小驴看向秦思雨，她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柔和了她棱角分明的轮廓。他想起刚才在电梯里，无意间碰到她的手背，那丝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残留。
他轻轻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小心着凉。”
秦思雨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了拉外套，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堆积的金条。
成小驴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她身边坐下，胸口的栀子花吊坠安静地贴着皮肤，仿佛在诉说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危险重重，阴谋诡谲，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伙伴，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而那面藏在栀子花别墅里的古董镜，还有镜子里倒映出的秘密，以及于莉那只打着石膏的右手，都像一个个谜题，等待着他们去解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