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宋远山在抱砚的保驾护航下,挤到榜单前,一抬头便看到最顶端的一行大字。
宋远山激动的大叫起来:“中了,中了!是解元!”
此话一出,旁边的空气顿时一滞,众人看着宋远山,一身短打,明显不是参考之人。
但能中解元,那也值得交好,纷纷抱拳恭喜。
宋远山被抱砚护着,一边往外挤,还一边说道:“同喜同喜!”
挤出来后,三人都狼狈不堪,发髻散了,衣襟破了,鞋也丢了。
但那兴奋的样,怎么都隐藏不住。
“儿子,你中了解元!”宋远山还想抱云清,可一想儿子长大了,已经是举人老爷,不能不稳重,硬生生压下去,改为抓着他的肩膀。
“嗯,中了便好,爹咱们回去吧,等着衙差过来报喜。”云清说着便拉着宋远山往回走。
“对对对,还要准备喜钱。”宋远山乐呵呵的被云清拉着,快步离开了茶棚。
宋云河在后面跟着,傻愣愣的看着云清,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四弟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居然中了解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与此同时,贡院外的考生们也无法淡定了,解元竟是一个半大孩子,自己这书真是白读了。
一时间,那些考生不管是上榜的,还是落第的,都沮丧起来。
乡试是有专人报喜的,从最后一名开始到第一名结束。
云清等人等了一个时辰才听到铜锣的响声,他们租住的小院外,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就连房东都亲自过来恭喜。
“恭喜岳州府洛水县宋云清宋老爷,高中第一名解元!”衙役们连报三声,接过宋远山给的红包,里面是一两银子,这相当于他们两个月的月钱。
衙役走后,周围的人也纷纷道贺,房东还要免了房租,只需云清留下墨宝即可,被他婉言谢绝,这种小便宜不能占,他要进入朝堂,这些事情就必须避免。
在放榜当天,有数骑快马离开省府,这都是各府的报喜人员,他们要去给各个州府报喜。
考中举人,要领取举人的身份文凭,然后参加鹿鸣宴,才能回乡。
鹿鸣宴是在放榜后的第五日举行,是布政使给新科举人举办的庆功宴,地点就设在布政司衙门,所有的新科举人都会参加,同时还有这次的考官们。
这次的主考官是朝廷委派的翰林院编修,监临官是布政使大人,同考官是学政大人,这些人也要到场。
云清作为解元,要领唱《鹿鸣诗》,也就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还要跳“魁星舞”。
他深知自己作为解元,少不了会被要求作诗,于是提前在家准备了一首鹿鸣诗。
呦呦鹿鸣起秋光,
青衿云集满华堂。
桂香已透蟾宫路,
墨卷初开麟阁章。
鼓瑟吹笙敬贤长,
衔珠献瑞沐恩长。
他日曲江春浪涌,
再看鸿影过宫墙。
云清以为会有官员想收他为徒的,还在琢磨要如何拒绝,没想到,整场宴会都没人提起过。
后来一想便明白了,师生如父子,这是这时代的天然同盟,自己一个小屁孩,再有才学,也不能说明你会做官,没人愿意把一个不定时炸弹放在身边。
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是不会有人收徒的,果然,小说欺我!
参加过鹿鸣宴,云清谢绝了众人的邀约,便收拾东西回乡了。
此时的洛水县宋家,早有衙役过来报喜了。
铜锣开道,主簿同行。
男人不在家,刘氏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宋云江也只是一个14岁的半大小子,不得不硬着头皮招待客人,给衙役喜钱。
等送走报喜的人,宋云江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打湿,可紧张死他了。
剩下自家人,刘氏赶紧让宋云江回村报喜。
“老二,你赶紧回村去,给村长报喜,小四中了举人,这是整个家族的荣耀,村里肯定早就等着消息呢。”
“知道了娘,我这就套车。”宋云江答应着,就赶紧套骡车,心里开心不已,以后他就是举人哥哥了。
更高兴的莫过于宋云梅,弟弟中举,她的婚事也跟着水涨船高,以前只能选一些乡绅地主,如今,就是官身都来询问了。
比如今日来报喜的主簿,明着是报喜,实则是给县令的二子求亲的,只是刘氏也做不了主,只说等当家人回来再谈。
这就是12岁举人的含金量,这个年纪肯定会参加会试,况且他还是解元,只要不是太倒霉,遇到什么科举舞弊的事件,就像唐伯虎那般,进士几乎就是板上钉钉,最差也是个同进士。
年轻就是资本!
云清等人到家时,已经是一个月后,初冬的寒风也无法冷却众人那颗火热的心。
刘氏抱着云清直说瘦了,宋云梅忙里忙外的给众人张罗饭菜。
直到夜幕降临,众人的热情才稍稍退却。
“小四,你明年参加会试吗?”刘氏问道。
会试在乡试的第二年,一般在二月份举行,倘若参加,就要提前进京。
云清摇头,这话他之前也跟宋远山说过,“娘,我打算参加下一届的会试,我如今才12岁,即便考中也还是个13岁的毛孩子,朝廷不会重用的。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陛下怎么可能重用一个半大孩子?
等我长大,陛下怕是早就把我忘了,与其去做冷板凳,倒不如再等一届,16岁的进士,至少算是成年人了。”
刘氏点点头,儿子现在还太小,进京她也不放心,别忘了,那个负心汉可是在京城呢,万一认出儿子,伤害他怎么办?
一想起这些刘氏就愁,有心想让儿子放弃去京城,可看他如此聪慧,又实在不忍心。
明明儿子中举是好事,可刘氏就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晚上躺到床上,和宋远山说起这些,又哭了一鼻子。
“相公,你说那负心汉怎么就不死呢,他要是一下子死了,不就没这事了,我现在想想都犯愁。”
“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负心汉哪那么容易死?反正还有几年呢,你现在愁也没用啊。”
宋远山也愁,可愁也不能解决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