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幻境彻底破碎,露出下方荒芜死寂的土地。中央那株巨大的献祭古树光芒黯淡,树身布满裂痕。叶知秋(女妖)瘫坐在树根旁,银发凌乱,嘴角不断溢出暗蓝色的血液,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混沌双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丝解脱般的复杂神色。
陈默悬浮在半空,脸色苍白,混沌寂灭星辰元婴回归体内,光芒黯淡,显然刚才那惊天一击消耗巨大,神魂也受到了震荡。但他目光依旧锐利,锁定着下方的女妖。幻境已破,此獠绝不能留!
“你输了。”陈默声音冰冷,指尖雷光开始凝聚。
“咳咳……输了?”叶知秋抬起头,露出一抹凄然又带着嘲讽的笑容,“是啊……我输了。输给了源初的眷顾者,输给了……命运。”
她看着周围化为废墟的“桃源”,看着那些在灵魂爆炸中彻底湮灭、连残骸都不剩的村民痕迹,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痛苦和……麻木。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积压了无数岁月的疲惫与悲凉,“你以为,我天生就是喜欢吸食灵魂、制造幻境的怪物吗?”
陈默指尖雷光微顿,冷眼看着她。他并不相信鳄鱼的眼泪,但这女妖的状态,似乎有些异常。
“很多年前……”叶知秋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我只是这山里一所希望小学的老师……病毒爆发那天,我为了保护孩子们,被咬了……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她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飘忽:“但我没死……我变成了怪物,却又……保留着人的意识。我看着曾经的乡亲、孩子一个个变成行尸走肉,或者被其他怪物吞噬……我害怕,我绝望……直到我发现了这棵古树……”
“它很奇特……能吸收生命能量,也能……创造幻境。我本能地驱动它,将附近还活着的人聚集起来,用幻境掩盖这里,让他们忘记外面的恐怖,以为活在太平盛世……我以为……我是在保护他们……”叶知秋的眼泪无声滑落,混合着蓝色的血液,“一开始是的……大家很感激我……这里真的像一个世外桃源……”
“但古树需要能量维持……很多能量……”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恐惧,“最初,我们用晶核,用狩猎变异体……但不够,远远不够!结界在缩小,幻境在变淡……外面那些可怕的东西随时会发现我们!”
“直到有一天……一个重伤的村民快死了……他哀求我结束他的痛苦……我……我碰了他……然后我发现,古树……吸收了他的灵魂和生命力后,结界稳固了,幻境更真实了……”叶知秋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我……我找到了‘办法’……”
“一开始,只是将死之人……后来,是重伤不治的……再后来……是那些在幻境中感到怀疑、想要离开的‘不安定因素’……”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自我厌恶,“我用我的能力,编织最美好的梦给他们,然后在梦中……汲取他们的一切……让他们在幸福中‘永生’……”
“我告诉自己……这是必要的牺牲……是为了保护更多人……是为了……延续文明的火种……”她抬起头,混沌的双眸中满是泪水与疯狂,“你看!我成功了!这里没有饥饿,没有恐惧,没有死亡!他们直到最后一刻,都活在最美的梦里!这难道不比在外面变成丧尸、被撕碎强吗?!”
陈默沉默地听着,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末世之中,悲惨的故事太多,扭曲的人性他见得太多了。这女妖或许最初有善意,但早已在力量与绝望中堕落,用自我欺骗掩盖其为了维持自身存在而进行的残酷杀戮和圈养。那些村民,不过是她维持“桃源”幻象的养料和武器。
“所以,这就是你滥杀无辜、炼魂夺魄的理由?”陈默语气淡漠,“用他人的永恒痛苦,换取你臆想中的虚假安宁?”
“虚假?哈哈哈……”叶知秋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这末世,哪里还有真实?外面不是一样弱肉强食?那些大基地,哪个脚下不是尸骨累累?只不过我做得更……彻底一些罢了!”
她死死盯着陈默,眼神变得诡异:“而你……你这个外来者,拥有源初的眷顾,拥有强大的力量……你根本不懂我们的绝望!你毁了我的桃源……你毁了数百人最后的安宁……你和那些毁灭世界的怪物,有什么区别?!”
就在她情绪最激动、言辞最激烈的刹那——
异变陡生!
叶知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怨毒,她猛地一拍胸口,喷出一口本源精血,融入身下的古树!古树残存的能量被她瞬间抽空!她整个人的气息如同回光返照般暴涨,混沌双眸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既然桃源已毁,那便……与我一同……永坠梦魇吧!”
她尖叫一声,眉心裂开,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其毕生修为、记忆、怨念以及桃源幻境核心法则的灰色精神种子,如同瞬移般,无视空间距离,直接射向陈默的眉心!
这一击, 并非攻击,而是……共生(或寄生)!她要将自己最后的意识、对桃源的执念、以及幻境法则,强行种入陈默的神魂,与他共生,或者……在未来某个时刻,取而代之,以陈默的身体和力量,重建她的“桃源”!
太快!太突然! 而且是在陈默刚刚经历大战、心神消耗巨大、又被她言语所吸引的瞬间!
“不好!” 陈默脸色剧变,混沌光团和星辰元婴疯狂预警!他全力催动神识防御,寂灭星辰体自主激发!
“噗——!”
精神种子撞上神识防御,发出一声轻响。种子极其诡异,竟带有部分源初同源气息和极强的渗透性,防御屏障剧烈波动,被钻入了一丝!
“呃啊!” 陈默只觉识海如同被针刺入,一阵剧烈的眩晕感传来!无数混乱的画面、声音、情绪涌入脑海——桃源的虚假欢笑、村民临死前的恐惧哀嚎、叶知秋的绝望与疯狂、以及一种构建和维持幻境的诡异法则信息……如同病毒般开始污染他的神魂!
趁此机会, 叶知秋(女妖)燃烧最后的本源,身形化作一道黯淡的灰光,融入古树残骸,瞬间消失在地底深处!只留下一缕充满怨毒的神念回荡:
“种子已种下……待你道心失守,或沉沦梦境之时……便是我重生之日……我们……梦中再会……哈哈哈……”
精神恍惚只持续了一瞬, 陈默便凭借混沌光团的镇压和星辰元婴的净化之力,强行稳住了神魂,驱散了大部分异种精神冲击。但那枚精神种子的核心,却如同附骨之疽,深深嵌入了他神魂深处,与混沌光团和寂灭意境产生了某种诡异的融合,暂时无法根除!
“该死!”陈默脸色难看至极。他大意了!没想到这女妖临死前竟如此果决狠辣,施展出这等同归于尽的诡异秘术!
他立刻内视识海。 那枚灰色种子如同一个微小的旋涡,静静悬浮在混沌光团边缘,不断散发着微弱的幻境波动和执念气息,虽然被光团力量压制,无法兴风作浪,但却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在他心神虚弱时爆发!
“精神寄生……幻境之种……”陈默眼神冰冷。这玩意不除,后患无穷!不仅可能影响道心,更可能在关键时刻让他陷入幻境,万劫不复!
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
他看向女妖消失的地面,那里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和残存的空间波动。女妖已是强弩之末,遁走也活不了多久,但这精神种子才是真正的麻烦。
此地不宜久留。 刚才大战动静太大,可能引来其他存在。
陈默压下心中烦躁,迅速检查自身状态。伤势不轻,需尽快觅地疗伤。他看了一眼这片曾经的“桃源”废墟,叹息一声,化作遁光,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