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彦愣住了。
他能感受到对方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那不是敷衍,不是嘲笑。
那是认可。
是同伴之间的誓言。
“嘿那太好了!”
弥彦再次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用力地回握住龙的手。
“那就这么说定了!”
“多拉格!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
……
雨还在下。
但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管道里。
两只稚嫩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革命的火种,已然点燃。
“咕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响声打破了这庄严的时刻。
弥彦有些尴尬地捂着肚子,嘿嘿一笑:“那个……兄弟,既然咱们结盟了,能不能先解决一下盟友的温饱问题?”
“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龙看着他那副窘迫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走吧。”
龙松开手,转身朝着管道的另一头爬去。
“去哪?”
“我家。”
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虽然不多,但应该足够你吃了。”
“真的?!太好了!多拉格你真是个大好人!”
弥彦欢呼一声,手脚并用地跟了上去。
生锈的井盖被顶开一条缝,浑浊的雨水顺着缝隙灌了进去。
一只沾满油污的手扒住井沿,猛地用力,将井盖彻底掀翻在一旁。
龙率先钻出地面,大口呼吸着虽然冰冷但还算清新的空气。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忍者的踪迹后,才转身把下面的弥彦拉了上来。
“呼……活过来了。”
弥彦呈大字型躺在泥泞的地上,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污垢,胸膛剧烈起伏。
“这鬼地方的味道简直比死鱼还要臭。”
龙没有接话,弯腰将井盖重新盖好,又用脚踢了些垃圾掩盖住痕迹。
“还能走吗?”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橘发少年。
弥彦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虽然身形晃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挂着那个没心没肺的笑。
“开玩笑,我可是未来的忍界之神,这点路算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再次发出了一声震天响的抗议。
弥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咳,神也是要吃饭的嘛。”
龙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一栋摇摇欲坠的铁皮屋。
“到了。”
那是一间位于贫民窟边缘的简陋住所,墙壁上满是补丁,屋顶的铁皮在雨点的敲打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噪音。
龙走到门前,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是我。”
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吱呀——
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憔悴却满含担忧的脸。
看到站在门口全身湿透、满身油污的龙,女人的眼眶瞬间红了。
“岚!你跑到哪去了?吓死妈妈了!”
女人一把拉开门,不顾龙身上的脏污,将他拽进屋里上下打量,生怕他少了一块肉。
“外面那么乱,那些忍者还在抓人……你要是出了事,让我怎么活啊……”
龙任由母亲检查着身体,那双惯常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的温色。
“我没事,只是出去转了转。”
“这还没事?你看你这一身……”
女人絮絮叨叨地数落着,突然注意到站在门口有些局促的弥彦。
“这是……”
“捡回来的。”
龙脱下湿透的外套,随手拧出一滩黑水:“离家出走的流浪儿,让他住两天。”
弥彦从龙的身后探出脑袋,看着屋内这破败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又看了看那个缩在母亲怀里、正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的蓝发小女孩。
那是小南。
弥彦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却因为脸上的泥巴显得有些滑稽。
龙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弥彦。
“喝了。”
弥彦双手捧过缺了口的杯子,滚烫的温度顺着掌心传遍全身。
他小口抿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龙。
“喂,你刚才说你叫多拉格?”
龙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那是代号。”
“哈?!”
弥彦瞪大了眼睛,一脸被欺骗的愤慨:“咱们不是生死兄弟吗?你连真名都不告诉我?”
“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几个假名很正常吧?”
弥彦刚想反驳的话瞬间噎在喉咙里。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名字只是个代号。”
龙坐下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重要的是我们要去做什么,而不是我们叫什么。”
弥彦捧着杯子,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
忽然,他猛地一拍桌子,把旁边的小南吓得缩了缩脖子。
“有道理!”
弥彦脸上重新焕发出那种傻气的笑容,甚至比刚才还要灿烂。
“既然这样,那我也要起个假名!”
他站起身,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摆出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
“从今天起,弥彦这个名字只留给朋友叫。”
“而在那些敌人眼里……”
他顿了顿,眉头紧锁,似乎在苦思冥想一个足够霸气的代号。
龙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
窗外的雨声依旧嘈杂,像无数人在低声哭泣。
在这个充满伤痛的国家,快乐是奢侈品,痛苦才是永恒的主旋律。
他看着龙,脸上的嬉皮笑脸逐渐收敛。
“你觉得,我们需要什么?”
“我们需要让这个世界记住的东西。”
龙伸出手,指了指窗外。
雨水敲打着铁皮,发出嘈杂的噪音,像是无数冤魂的哭嚎。
“在这里,无论是平民还是忍者,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每个人都在经历着同样的事情。”
“饥饿,寒冷,失去亲人,被人践踏。”
龙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把锤子,一下一下敲在弥彦的心口。
“这种感觉,统称为——痛苦。”
弥彦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痛苦。
是啊。
他是个孤儿,父母死在战乱里,连尸体都没找到。
他流浪了这么多年,为了抢一块发霉的面包被人打得半死,为了躲避忍者的追杀钻进臭水沟。
他见过太多人死在路边,尸体被野狗啃食。
这个国家,就是由痛苦堆砌而成的。
弥彦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满是伤痕和老茧的手。
过了许久。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狂热。
“那就叫这个吧。”
弥彦站起身,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在这个漏风的破屋子里,发出了向世界宣战的誓言。
“既然这个世界只给了我们痛苦,那我就把这份痛苦还给它!”
“我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国,让那些发动战争的混蛋,都体会到和我们要一样的痛苦!”
“只有了解了痛苦,由于恐惧痛苦,人们才会停止争斗。”
少年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从今天起,我的代号就是——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