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交错,最终汇聚成一个固定的画面。
蔚蓝的天空。
呈月牙形的海湾。
数以万计,身穿白色制服,神情肃穆的海军士兵。
还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冷的处刑台。
卡普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清了。
他看清了那座处刑台上,被海楼石锁链捆绑着,跪在那里的身影。
一头桀骜不驯的黑色短发,脸上带着不甘与愤怒,胸膛上是代表着白胡子海贼团荣耀的纹身。
是艾斯!
他的视线猛地向下移动,看到了处刑台下方,那三个并排而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战国,还有库赞,萨卡斯基,波鲁萨利诺……
卡普的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这是!
这是未来!??
两个燃烧着不同颜色火焰的大字,浮现在卡普的面前。
【海军】
【海贼】
一个代表着他奉献了一生的事业,他所贯彻的正义。
另一个,代表着他血脉相连的家人。
卡普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里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那小子脸上,那抹一闪而过的古怪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冰冷宏大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请选择你的阵营!】
卡普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的目光,落在了【海军】那两个字上。
那是他奉献了一生的事业。
是他用铁拳贯彻到底的正义。
画面里,处刑台下,站着他一生的挚友战国,站着他看着长大的三个小鬼,站着十万将“正义”刻在背后的海军精锐。
那是他的归属。
他的视线,又缓缓地,无比艰难地,移到了【海贼】那两个字上。
然后,他的目光穿过这两个字,落在了处刑台上。
落在了那个跪在那里,满脸不甘,却依旧昂着头颅的孙子身上。
那是他的家人。
是他没能教导好,却又深爱着的,血脉相连的家人。
一边是正义。
一边是家人。
卡普巨大的身躯,第一次,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那双粉碎了无数传说的铁拳,此刻死死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一片惨白。
该怎么选?
他这一生,都在为海军的正义而战。
可现在,这狗屁的正义,却要夺走他家人的性命!
去他妈的正义!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卡普的心底冒了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愣住了。
紧接着,他忽然咧开嘴,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压抑的,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声。
“呵……呵呵……”
是啊。
他当了一辈子的海军英雄。
背负着这个名号,他失去了太多,也放弃了太多。
他没能陪在罗杰的身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挚友走向死亡。
他没能陪在自己儿子的身边,让他走上了一条与世界为敌的道路。
现在,就连自己的孙子……
卡普的眼神,一点点变得锐利,变得疯狂。
“这只是个副本,对吧?”
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
“只是个……体验,对吧?”
“噗哈哈哈!”
他猛地抬起头,爆发出了那标志性的狂笑,只是这一次,笑声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当了一辈子海军,偶尔……也想当一次混蛋啊!”
“白夜那个臭小子,不是说让老夫体验毕生难忘的经历吗?”
“那么……”
卡普的眼神,彻底被一抹决然所占据。
他伸出了那只粗壮的,布满老茧的食指。
在【海军】和【海贼】两个选项之间,没有丝毫的犹豫。
重重地,点在了【海贼】之上!
“就让老夫看看!”
“当海贼,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啊!!”
嗡!
在他做出选择的瞬间,周围的所有画面骤然破碎!
【阵营已选定:海贼】
【任务目标:成功营救‘火拳’艾斯】
【传送,开始!】
刺眼的白光再一次吞没了他。
无尽的喧嚣与呐喊,瞬间灌入他的耳中!
黑暗散去。
喧嚣与血腥味瞬间灌满了卡普的感官。
炮弹的轰鸣,刀剑的交击,成千上万人的呐喊与嘶吼,组成了一曲狂暴的战争交响曲。
他正站在一艘巨大无比的船的甲板上。
船头是巨大的鲸鱼造型。
莫比迪克号。
他被一群他追捕了一辈子的敌人包围着。
海贼。
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武器半举,脸上写满了震惊、困惑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卡普?!”
“海军英雄卡普?!”
“他怎么会在这里?!”
卡普没有理会周围的杂鱼。
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瞬间锁定了远方那高耸的处刑台。
他看到了自己的挚友战国,神情肃穆,站在台前。
他看到了库赞、萨卡斯基、波鲁萨利诺,那三个小鬼像三尊毁灭神般坐在那里。
然后,他看到了艾斯。
他的孙子。
被海楼石锁链捆绑着,屈辱地跪在那里。
和他刚才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卡普的心脏,被狠狠地攥了一下。
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被无数电话虫扩大,如同神明的宣判,响彻整个马林梵多,压下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
是战国。
“听好了!你们这些无恶不作的海贼!以及全世界正在观看这场转播的人们!”
战国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天在此被处刑的男人,其罪恶,远不止是白胡子海贼团的二番队队长那么简单!”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那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感蔓延到整个世界。
“波特卡斯·d·艾斯!你的生父,是那个开启了大海贼时代的万恶之源……”
“海贼王,哥尔·d·罗杰!!”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随即,是更猛烈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哗然与骚动!
处刑台上,一直低着头的艾斯,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是纯粹到极致的,混杂着痛苦与被冒犯的暴怒!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咆哮,那声音嘶哑,却充满了不屈的意志!
“不对!!”
“我的老爹……”
“只有白胡子一个!!”
这声啼血般的呐喊,是对自己身份的最终宣言,是对那个强加给他的血脉的彻底否定!
卡普听到了。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只是站在那里,站在敌人的战船上,被无数海贼包围着。
艾斯是罗杰的儿子,他早就知道了。
让他愣住的,是艾斯那声绝望的呐喊。
他的大脑,那颗刚刚还被愤怒、悔恨和一种奇异的解脱感搅成一锅粥的大脑,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等一下。
艾斯刚才说……他的老爹是白胡子?
爱德华·纽盖特?
卡普的眉头紧紧皱起,进入了一种旁若无人的深度思考模式。
逻辑很简单。
艾斯是老夫的孙子。
艾斯的老爹是白胡子。
那么……
卡普的眼睛猛地瞪大,一种诡异的光在他的瞳孔深处闪烁。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那老夫岂不是成了……白胡子他爹了?
噗。
一个没憋住的笑声从他嘴里漏了出来。
周围的白胡子海贼们瞬间紧张起来,以为他要动手了。
但卡普只是站在原地,巨大的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
“噗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