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
墨家。
当看到看到华北鼠疫悄然蔓延,官府应对无力,百姓成批倒毙,墨子沉声痛道:
“疾病流行,当以医药相救,隔离防护,岂能坐视不理?《墨经》有云:‘治病,取其必然也。’今放任自流,视民命如草芥,此非治国,实乃弃民!”
当看到崇祯十年,朝廷不加赈济,反而变本加厉,加征“练饷”,三饷并起,总额逾两千万两,致使催科酷烈,差役如虎,预征赋税至数十年后,逼得百姓卖儿鬻女,转死沟壑时。
墨子更是勃然大怒,须发皆张道:
“厚敛于民,以实府库,此非利天,实乃害天!”
“《节用》篇明言:‘圣王为政,其发令兴事,使民用财也,无不加用而为者。’今明室反其道而行,夺民之衣食之财,以为奢靡无度之用,此非‘圣王’,实乃‘暴王’!”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墨子指着天幕中那些拿起武器的流民,声音斩钉截铁:
“此非民之过,乃为上者不恤下民之过!《兼爱》云:‘视人之室若其室,谁窃?视人之身若其身,谁贼?’若朝廷能视民如子,焉有今日之祸?!”
然而,真正让墨子怒发冲冠,乃至对整个后世“儒家”产生极致鄙夷的,是那句从天幕中传来的、由后世儒家士大夫所作的“诗”:
“不做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此言一出,整个墨家总坛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墨家弟子皆停下手中活计,面露难以置信的惊怒。
墨子先是愕然,随即,一股远比看到清军入寇、朝廷加饷更为炽烈的怒火,从他胸中喷涌而出!
那怒火,夹杂着对生命的尊重被践踏的愤慨,以及对这种极端冷酷言论的极度憎恶!
“住口!!!”
一声怒吼,如同火山爆发,震得天幕历朝历代皆惊。
墨子双目赤红,一步踏出,仿佛要冲入天幕,将那个作诗的“儒生”揪出来碎尸万段!
“安安饿殍?效尤螳螂?”
墨子声音嘶哑,充满了极致的嘲讽与暴怒:
“此等言语,竟出自读圣贤书者之口?尔等儒生,平日高坐讲堂,空谈什么‘仁者爱人’、‘恻隐之心’,事到临头,竟要饥寒百姓‘安安’做那饿死之尸?连其挣扎求生,都要斥为‘效尤螳螂’?”
墨子猛地转身,面向众弟子,也是向着那虚无中的后世儒家,发出了最猛烈的抨击:
“听听!这便是尔等儒家鼓吹的‘仁义’?这便是尔等标榜的‘民本’?何其虚伪!何其狠毒!”
“吾墨家言‘兼爱’,主张‘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
“此乃天志!是谓‘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尔等儒家,口称仁爱,却行此诛心之举,夺人生路,更灭人希望!此非‘仁’,实乃‘忍’!非‘爱’,实乃‘残’!”
墨子越说越激动,将数百年来墨家对儒家的不满,在此刻尽数倾泻:
“吾尝言儒之道‘足以丧天下者四焉’:其一,儒者不信鬼神,致使天下乱法!”
“其二,厚葬久丧,重为棺椁,多为衣衾,送死者徒,此足以贫民!”
“其三,弦歌鼓舞,习为声乐,此足以废民之耕织!”
“其四,以命为有,贫富寿夭,治乱安危有极矣,不可损益也,此说足以堕怠人事!”
“今观之后世,尔等儒家子弟,非但未改其弊,反而变本加厉!盘剥生民,更胜往昔!空谈误国,尤甚前人!更出此‘安安饿殍’之论,可谓将‘堕怠人事’、‘忍心害理’发挥到了极致!”
墨子的话语如同利剑,直指儒家核心:
“尔等儒家,标榜‘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然观尔等之行,夺民之利以自肥,此为何等之‘义’?尔等言‘君子忧道不忧贫’,然却要贫者‘安安’饿死,此为何等之‘道’?”
“《非儒》篇早已洞悉尔等本质:‘贪于饮食,惰于作务,陷于饥寒,危于冻馁,无以违之。’今之儒生,岂非正是如此?坐享民脂民膏,惰于民生实务,反责饥寒之民不能‘安安’受死!”
最后,墨子指向天幕中那烽烟四起、义军纵横的景象,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天志》有云:‘顺天意者,兼相爱,交相利,必得赏。反天意者,别相恶,交相贼,必得罚。’《明鬼》亦言:‘鬼神之罚,不可为富贵、众强、勇力、强武。’”
“今明室及其麾下儒生,别相恶,交相贼,已至极致!此等‘不做安安饿殍’之言,便是其自绝于天、自绝于民之显证!今日之流寇,便是鬼神假手于民,施行之天罚!”
“昔年吾止楚攻宋,乃为‘非攻’,反对不义之战。然《非攻》非是坐以待毙!当攻者,不义之君!当伐者,无道之朝!”
墨子看着那些在绝境中奋起反抗的义军,连连点头认同道: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此非作乱,实乃代天行诛,兴利除害!”
“高迎祥、李自成辈,正是诛暴安良之义举!”
“这燎原之火,必焚尽朱明暴政,亦将涤荡那些满口仁义、心如蛇蝎的伪儒!”
“天下之乱,不在‘螳臂’之奋,而在‘乘车’之无道!尔等儒家,便是这无道之车上,最虚伪、最冷酷的装饰!”
“我墨家子弟,若遇此等逼民为‘饿殍’之暴政,遇此等诛心害理之伪儒,当杀之!”
......
法家。
韩非放下手中的竹简,天幕中的景象与诗句让他素来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讥讽。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他低声重复着自己的论断,眼中寒光闪烁,“今日方知,后世之儒,非止‘乱法’,更甚于‘犯禁’!”
“彼辈儒生,口称仁政,实则无能!国难当头,不思富国强兵之策,只会空谈道德,苛责饥民!”
“《五蠹》有言:‘今学者之说人主也,不乘必胜之势,而务行仁义则可以王,是求人主之必及仲尼也。’此等‘安安饿殍’之论,正是其迂腐无能、脱离实际之铁证!”
“将治国之责,推诿于饥民之‘不安分’,何其荒谬!”
“明主之道,使民以力得富,以事致贵,以过受罪,以功致赏。”
“今朝廷横征暴敛,官吏贪墨成风,立‘饿殍’而不恤,反责其不能‘安安’,此乃赏罚之大谬!”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非不惧也,实已无生路!”
“商君徙木立信,重在赏功罚过。今之儒术,赏罚皆失,唯余空言恫吓,岂能服众?”
“故曰:‘仁义用于古而不用于今也。’昔日儒家尚言‘民贵君轻’,今观此诗,方知其‘贵’在何处?乃贵在安静为饿殍耳!”
“此非仁义,实为虎作伥!吾法家虽言严刑峻法,然旨在‘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力求公正。”
“而后世之儒,以仁义为名,行盘剥之实,其伪其酷,尤甚于直言功利之法家!”
韩非的结论冰冷而锐利:
“如此儒家,非但无益于国,实乃国之巨蠹!其说之盛行,必致君昏于上,臣乱于下,民怨于野,焉能不亡?”
......
农家。
当天幕上的“安安饿殍”之言传来,许爆发出远比君王更威严的怒吼:
“欺天太甚!”
“儒者冠冕堂皇,高坐庙堂,可知一粒粟米从何而来?‘安安饿殍’?”
“若无我辈农人胼手胝足,尔等早已先成饿殍!《神农之教》曰:‘士有当年而不耕者,则天下或受其饥矣。’今尔等不耕而食,不织而衣,反责耕者为何不安静饿死,岂非颠倒黑白,自绝于天?!!”
“吾农家主张‘省刑罚,薄税敛’。今观明廷,税敛如虎,刑罚如网,竟预征赋税数十年!”
“此非治国,实乃刮地绝种!”
“贤者与民并耕,饔飧而治。真正的王道,在使黎庶饱暖!”
“尔等儒家空谈‘王道’,却行此‘饿殍之道’,还有何面目妄称圣贤门徒?这‘安安饿殍’四字,道尽了尔等视民如草芥的本心!”
“吾农家虽被尔等讥为‘南蛮鴃舌之人’,亦知‘民为邦本’!尔等儒生,可还记得这四个字如何写?”
许行举起沾满泥土的双手,面向苍天:
“天神后土在上!若使此等伪学盛行,则耕者离心,田园荒芜,天下大饥不远矣!农家弟子,当传我道统,让世人知晓——逼民为饿殍者,方是天下罪人!”
......
阴阳家。
邹衍望着天幕,手中推算的蓍草悄然断裂。他那洞悉阴阳变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惊骇的神色。
“灾异!此乃大灾异之兆!”
“夫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
邹衍引述《易传》,目光锐利如窥探天机:
“‘安安饿殍’之言,怨气冲霄,戾动阴阳!此等违背生生之德的言论,已非寻常是非之争,而是干犯天和!华北鼠疫、黄河决口、赤地千里......此皆阴阳失衡之象,上天对失德之警示!”
“吾尝论‘五德终始’,每一朝代皆对应一德,德衰则运改。周属火德,尚赤。秦以水德代周,尚黑。”
“今观朱明,其政酷烈如金,其言肃杀如秋,然其行却无金之坚贞,秋之收敛,唯余暴虐!”
“更出此‘饿殍’之论,仁德尽丧,已失为君为臣之道!其德已衰,其运将终!”
“天有阴阳,人分男女,世有治乱,此天道循环之理。阳主生发,阴主肃杀。为政者当法天而行,以阳德抚育万民。今明室反其道,行阴鸷之术,夺民生机,此乃极阴之象!”
“‘不做安安饿殍’——此言将生民求生之‘阳’,污蔑为叛乱之‘阴’,完全颠倒阴阳!”
“如此悖逆天道,岂能长久?观其气数,阴霾蔽日,王气已散,恐难逃五德循环之劫!”
邹衍展开自己绘制的九州舆图与星象图,语气变得无比沉重:
“荧惑守心,彗星袭月,此皆兵灾之兆。”
“而人间的‘安安饿殍’之论,便是那最大的‘人眚’!”
“天灾人祸,皆源于此失德之政、悖道之言!”
“朱明之火德,已被其自身之恶行浇熄!新的德运,将在这场血与火的涤荡中,重新诞生!”
......
医家。
扁鹊捻着银针的手骤然停顿,那双能透视脏腑的慧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怒火。
“毒!此言甚于鸩毒!”
扁鹊声如洪钟,震得林叶簌簌:
“吾辈医家,悬壶济世,以‘救死扶伤’为天职。”
“纵是瘟疫横行,亦当‘刺疾也,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断无坐视病患‘安安’就死之理!”
“《黄帝内经》有云:‘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今观此儒,非但不治已生之饥馑,反要断绝病者最后一线生机!”
“‘安安饿殍’?此与医家‘天人相应’、‘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之理完全相悖!”
“民已饥馑,正气大衰,邪气(暴政)入侵,尔等不开‘扶正祛邪’之方,反下‘闭门留寇’之药,何其谬也!”
“吾尝言:‘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今观后世儒生,其言其行,与巫觋何异?甚至更为酷烈!”
“巫者或言鬼神索命,尚属虚妄;而此‘安安饿殍’之论,却是要以礼法之名,行诛心之实,让生者自弃求生之念!此等心疾,比任何肉身瘟疫更为可怕!”
“吾之‘六不治’,当添第七——‘信此等儒说而不信生生之德者,不治也!’”
“医者父母心。为政者,当有疗救天下之心。”
“今后世儒生执掌权柄,却行此绝户之术,与吾辈医家‘济世救人’之旨完全相悖,实乃天下苍生之大害!”
扁鹊愤然掷针于地,对弟子道:
“此等儒术,便是世间最需祛除的‘邪气’!”
......
纵横家。
鬼谷子深如寒潭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洞悉世情的讥诮。
“纵横之术,重在‘审时度势,揣情摩意’。”
鬼谷子声音飘渺,仿佛来自九天之外:
“今观此儒,既不审时,亦不度势,更不懂揣摩天下黎庶之情,愚不可及,亡国有余!”
“《鬼谷子·抵巇》有云:‘巇始有朕,可抵而塞,可抵而却,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得,此谓抵巇之理也。’天下乱象已生,民怨如隙,本当或安抚(塞),或疏导(却),或平息(息)。”
“而此辈儒生,竟行‘抵而扩之’之下策!一句‘安安饿殍’,如同以油沃火,非但不能弥合裂缝,反令其崩裂加速!如此不识时务,合该其国将亡!”
“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时,往而极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隐其情。必以其甚惧之时,往而极其恶也;其有恶也,不能隐其情。”
鬼谷子冷笑道:
“民之‘甚欲’,不过生存;民之‘甚惧’,不过死亡。今已饥寒至死,其情已显,其势已危!”
“尔等儒生,竟视而不见,反责其‘不安分’?此等眼力,连市井小贩都不如,也配执掌国政?”
“纵横之道,虽重权谋,然上乘者‘阴道而阳取’,‘圣人谋之于阴,故曰神;成之于阳,故曰明’。”
“尔等儒生,既要行盘剥之事,又无粉饰太平之能,竟赤裸裸道出‘安安饿殍’之本质,将凶残之心暴露无遗!”
“此乃权谋之术最下乘者——‘阳谋而阳暴’,自绝于天下!苏秦张仪若在,必耻与为伍!”
鬼谷子袖手而立,语气中充满终极的鄙夷:
“吾门纵横,虽被儒者讥为‘反复小人’,然我辈行事,尚知‘量权’、‘揣情’,因势利导,以求存续。”
“而后世之儒,空谈误国,僵化无能,遇变局只知以道德大棒恫吓,其见识之浅薄,手段之拙劣,心肠之冷酷,实乃七国策士之耻!如此儒术盛行,国家不亡,实无天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