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生抬手抹了把脸,眼神从沮丧转为凝重,声音也沉了几分:“神君有所不知,我鲁国国君历代都是周天子的公卿,世世代代忠心耿耿,一门心思辅佐王室,反倒对自家封地的扩张不上心。可如今诸侯都抛了礼仪,只认刀枪,我鲁国没招谁没惹谁,却先后被齐、楚两国欺凌。”
他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鲁国的地界,语气带着悲愤:“多少封君的领地被齐楚抢去,百姓流离失所。先王鲁僖公为了保家卫国,亲自带兵与齐国交战,最后战死在沙场,连尸首都没能完整运回。”
陆景恒端着陶碗的手顿了顿,鲁僖公战死的事他有印象,只是没想到姬生竟是亲历者的后人,心里多了几分共情。
“僖公膝下无子,朝堂大乱,是季友站出来拥立了鲁襄公。”姬生的声音冷了下来,“可襄公耳根子软,听信季友的谗言,把朝政大权全交了出去。季友这老贼趁机培植亲信,篡权专政,等襄公反应过来,他的势力已经尾大不掉了。”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襄公病死之后,季友干脆立了鲁定公,还伙同孟孙氏、叔孙氏把鲁国的土地、权力一分为三,定公彻底成了个摆设,政权、军权、财权全被三桓攥在手里,国君连祭祀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定公病逝后,就是我哥哥纪斌继位,他不甘心鲁国就这样毁在三桓手里,一心想推翻他们,重振鲁国的神威。”姬生的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等等,”陆景恒突然插话,“你哥哥是纪斌吧?那你岂不是鲁定公的儿子?可你之前说新国君是你亲哥哥……”这辈分怎么算都不对,他脑子都快绕成一团浆糊了。
姬生连忙解释:“神君误会了,我哥哥并非定公亲生,是过继给定公的宗室子弟,我们兄弟俩是一母同胞,只是他运气好,被选中继承大统。”
“原来如此。”陆景恒点点头,又追问,“那你总该说说,你的真实名字叫啥了吧?‘鲁大’这名字,一听就是化名。”
姬生脸上露出几分赧然,拱手道:“神君明察,在下真实姓名乃是姬生,‘鲁大’只是我行商时用的化名,怕的是被三桓的人认出来,招来麻烦。”
“姬生?”陆景恒皱起眉,越听越迷糊,“不对啊,你们鲁国国君不该姓鲁吗?怎么你姓姬?”
姬生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神君说笑了,‘鲁公’是周天子赐给我们先祖的封号,我们的本姓是姬,和周天子同姓。”
“那周公是你先祖?”陆景恒追问,周公可是鲁国的始祖。
“正是。”姬生点头。
“可周公不是姓周吗?”陆景恒彻底懵了,他这历史知识储备,在这儿快不够用了。
姬生连忙摆手,耐心解释:“‘周公’是百姓和后世对先祖的尊称,先祖的本名是姬旦,‘周’是他的封地所在,所以才称他为周公。”
“姬旦?鸡蛋?”陆景恒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强忍着笑意在心里吐槽:原来大名鼎鼎的周公,名字这么接地气,早知道这事儿,当年历史课肯定不会走神了。
看出陆景恒的异样,姬生还以为他没听懂,又补充道:“先祖是周文王的第四子,辅佐周武王灭商,又辅佐周成王摄政,功劳极大,周天子才把鲁国封给了他的后人。”
“我明白。”陆景恒收敛心神,“你接着说鲁国的情况。”
姬生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其实外界传言鲁国惨不忍睹,也不全对。目前鲁国一共有四块大的封地,三桓各占一块,我哥哥纪斌手里也有一块,而且是面积最大、最肥沃的一块。”
他指着地图上一处标注着“曲阜”的地方:“三桓虽然把持着朝堂的政权、军权和国家的财权,但我哥哥在自己的封地里,财权、人事权都能自己说了算。更重要的是,神君您看重的金砂谷,正好就在我哥哥的封地里,他完全有权力把这块地献给您。”
陆景恒心里盘算了起来:金砂谷可是西岭金矿的所在地,要是能拿到手,以后金饼就不愁了。而且去鲁国看看也无妨,成了就赚大发了,不成大不了再回来,损失不了什么。
唯一的难题,就是怎么穿过齐国的腹地。齐国和鲁国是死对头,要是被发现他们是去鲁国结盟,肯定没好果子吃。
“我最担心的是,怎么从韩国穿过齐国去鲁国?”陆景恒直接抛出了自己的顾虑。
姬生早有准备,眼睛一亮:“神君放心,我已有计策。我们可以以商队的名义前往鲁国,齐国虽然防着鲁国,但对往来的商队查得不算严。我自己就有一支常年往返各国的商队,神君您也可以组织人手,带上些方便面、铁锅之类的货物,我们两支商队合并,装作是去鲁国做买卖的,绝对安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算神君最后不想入鲁,也可以借着商队的名义,把货物换成金饼再回来,稳赚不赔。”
陆景恒正想开口答应,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丰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他的汇报声:“启禀神君!瓜子军师带着四五十号人回村了,现在就在村口,说有要事拜见您!”
陆景恒和姬生对视一眼,对丰说:你安排一下这位先生的住处,我安排一下瓜子他们,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