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还是一片狼藉，羊膻味和牛粪味固执地弥漫在空气中。陆建国正和儿子大眼瞪小眼，琢磨着从哪儿开始收拾这烂摊子，手机突然“叮咚”一响——是王老板发来的微信，附带一张明细清单。
“账算出来了！”陆建国赶紧点开，陆景恒也立刻把脑袋凑了过去，父子俩挤在一起盯着屏幕：
“陆老板，账目明细如下：
· 100头黑山羊，总重约7500斤，按20元\/斤算，合计150,000元；
· 10头小型黄牛，单头约500斤，总重5000斤，按22元\/斤算，合计110,000元；
· 总金额：260,000元。
· 另：特殊楼层运输费+紧急情况处置费，合计8,000元。
· 扣除后实付：252,000元。款项稍后转到您卡上。”
“二十六万？！”陆景恒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嘴角不受控制地开始上扬，仿佛已经看到黑狮子在进口燕麦堆里打滚的幸福场景。
可他嘴角刚咧到一半，目光扫到下面那行“特殊处置费8000元”，笑容瞬间僵住，直接炸毛跳了起来：“八千？！抢钱啊！王老板这心也太黑了吧！什么处置费要八千？他咋不直接去抢银行呢？！”
陆建国的老脸“唰”地红了，眼神飘忽，声音都低了八度：“那个……儿子，你听我解释……当时情况不是特殊嘛……你在里面鬼哭狼嚎的，我这不是着急嘛……就跟王老板说……说‘只要能把人和牛羊快点分开，费用好商量’……”
“爸！你真是我亲爸！”陆景恒痛心疾首，指着屏幕上那刺眼的数字，“您这一句‘好商量’，八千块就没了！八千块啊！能买多少进口燕麦了！”
他刚要继续输出，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闪回之前的悲惨画面：那个怼在他脸上的温热牛屁股，那记结结实实抽在脸上的牛尾巴，还有那阵带着草料发酵气息、差点把他送走的“牛屁”……大腿外侧被牛蹄子踹到的地方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唉……”他像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下去，一屁股瘫坐在临时垫了三层旧报纸的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的八千块啊……”
陆建国见儿子偃旗息鼓，松了口气，赶紧把手机挪回来：“就是就是！你看人家王老板其实挺实在的，黑山羊给的价比市场价还高两毛呢，黄牛也没压价。扣掉八千，不还剩下二十五万二嘛！这抵得上咱超市小半年的流水了！”
陆景恒瞥了眼那最终到账的数字，心里的火气总算彻底平复了。二十五万二，确实不是小数目，足够支付黑狮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顶级寄养费和进口口粮，还能给爸妈换个被羊啃坏的新沙发，修补被牛角撞坏的窗帘，甚至……还能攒下点小金库。
他想起正事，推了推陆建国的胳膊：“爸，你让王老板把钱分两笔转，十二万六打我卡上，我得赶紧把‘俱乐部的寄养费’交了。剩下的你和妈存着，买沙发修窗帘都从里面出。”
“好嘞！”陆建国点点头，手指飞快地给王老板发消息，嘴里忍不住又开始畅想，“儿子，你说你下次再去……那个地方，能不能别整这些活蹦乱跳的了？太折腾人！要是能弄点……嗯，老物件回来，碗啊盆啊的，咱爷俩找个懂行的悄悄看看，说不定比卖羊赚头还大！”
陆景恒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从沙发上弹起来，一边往卫生间冲一边大声转移话题：“爸！妈！现在最重要的是大扫除！我这就打电话叫保洁公司！加钱让他们派最能干的来！”
他可没忘，那些从战国带回来的“老物件”，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时间流逝的痕迹，新得跟上周刚出厂似的。这要真拿去鉴定，怕不是要被当成造假团伙给抓起来！
保洁公司的人还没到，陆景恒正蹲在地上捡羊粪蛋子，陆建国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儿子，跟爸说实话，你上次说的那个‘韩国’，是不是真快被人打没了？”
陆景恒手里的一次性手套差点滑掉，抬头看了眼父亲：“可不是嘛！韩王都快哭晕了，说秦赵齐楚天天揍他，地盘跟根小蚯蚓似的，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陆建国摸了摸下巴，眉头皱成个 “川” 字：“那你打算咋办？真不管了？”
“管？咋管啊！” 陆景恒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一脸无奈，“人家诸侯手里都是刀枪剑戟，还有方阵，咱就有几把手电筒、玻璃珠，难不成拿玻璃珠砸人家？再说了，救韩国不得花钱？几十万够干啥的？买几箱泡面还差不多，买热武器？想都别想！”
陆建国点点头，又摇摇头：“热武器是不敢想，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了啊！你想啊，要是真能帮韩王稳住，他不得给你更多好处？光靠卖羊，啥时候能发大财？”
陆景恒翻了个白眼：“爸，您想啥呢！好处是好，可也得有命拿啊！韩国那地理位置，谁都能踩一脚，我就算有再多羊，也填不满那窟窿！再说了，凑资金哪那么容易？总不能天天从古代拉羊回来卖吧？上次那一百头羊，差点把咱家拆了！”
“谁让你拉羊了！” 陆建国突然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咱换个思路！你上次不是跟韩王要黄金吗？他不是不懂啥是纯黄金吗？咱在现代买块‘土金’，就是刚用金砂炼出来的那种原始金块，没经过精细加工的，拿过去给韩王看，问他能不能找到这东西！”
陆景恒愣了：“土金？啥是土金？跟咱平时见的黄金首饰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陆建国赶紧解释，生怕儿子不懂，“现在市场上的金银首饰，都是提纯好几遍的，还加了其他金属，看着亮闪闪的，古代人哪见过这玩意儿？他们认的是从金砂里炼出来的‘生金’，也就是土金，表面坑坑洼洼的，还带着点杂质，那才是他们眼里的‘真黄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想啊，要是韩王能找到金矿，炼出这土金，咱不就能把黄金运回来卖了？到时候有了大量资金，买啥不行？哪怕买些现代的钢铁工具、种子，给韩国送去，让他们造兵器、种粮食，说不定真能撑一阵子！”
陆景恒听得眼睛也亮了：“对啊！我咋没想到这个！韩王要是知道土金能换这么多好处，肯定得拼命找金矿！到时候咱一边帮他搞发展，一边赚黄金，这不比卖羊强？”
“就是这个理！” 陆建国越说越兴奋，“不过咱得先买块土金当样品，不能买那些加工好的首饰，不然韩王看了也不认识。你想想，古代人哪见过镶嵌钻石的黄金戒指？他们说不定以为是铜疙瘩镶了块玻璃！”
陆景恒忍不住笑了：“爸，您这比喻还挺形象！那土金去哪儿买啊？咱也没接触过这行啊！”
“这你就别管了！” 陆建国拍着胸脯，一脸自信，“爸认识个开古玩店的朋友，他说不定有路子！实在不行，咱去网上搜搜，总能找到！关键是你得记准了，土金不能太亮，得粗糙点，越像古代炼出来的越好！”
陆景恒点点头，心里也活络起来：“行！那咱就先找土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韩王找不到金矿，那可别怪我啊！”
“找不到再说找不到的！” 陆建国摆摆手，“先试试！万一成了呢？到时候咱就不是‘卖羊专业户’了，是‘跨国黄金中间商’！说不定还能在古代整个‘黄金产业链’！”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保洁公司的人到了。
第二天陆景恒从家里出来，先给几个大学同学的微信群发了条消息：“兄弟们，紧急求助！谁知道哪儿能搞到‘土金’？就是那种刚从金砂里炼出来、没经过精细加工的原始金块？”
消息刚发出去，回复就炸了：
“土金？啥玩意儿？是某种新出的土味黄金饰品吗？”
“老陆你没事吧？刚毕业就想着搞贵金属投机了？”
“我连花呗都还不起，你问我土金？我还想问你哪儿有土可以吃呢！”
“恒哥，你是不是被盗号了？说好的共同贫穷呢？你怎么偷偷去挖矿了？”
陆景恒看着屏幕上这些不着调的回复，气得直接把手机摁灭塞回兜里。真是病急乱投医，这帮和自己一样的毕业即失业的“社会新鲜人”，别说土金了，连镀金的玩意儿都摸不着！
“算了，还是去俱乐部碰碰运气！”他骑上那辆饱经风霜的小电驴，直奔马术俱乐部。阿凯和小雨都是俱乐部的老学员，家里条件不错，说不定有路子。
刚进俱乐部大门，就听见训练场上传来熟悉的笑声。陆景恒走过去一看，阿凯正骑着他那匹名叫“闪电”的马绕圈，小雨坐在旁边的看台上，手里拿着瓶果汁。
“哟！这不是失踪人口陆景恒吗？”阿凯看见他，立马勒住缰绳，笑着喊，“你这阵子躲哪儿去了？天天见不着人影，还以为你被马贩子拐走了！”
小雨也转过头，挥了挥手：“景恒！快过来坐！”
陆景恒在看台边坐下，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是找你们帮忙的——你们俩认识搞贵金属的人不？我想买块‘土金’。”
“土金？”阿凯从马上跳下来，走到看台边，擦了擦额头的汗，“就是那种没打磨、坑坑洼洼的原始金块？你买这玩意儿干啥？收藏啊？”
“不是收藏，有用！”陆景恒没敢说穿越的事，只含糊道，“跟朋友做个小研究，需要块样品。我问了一圈同学，都没人懂这个，只能来问你们了。”
小雨托着下巴想了想：“我家都是做建材的，没接触过贵金属。阿凯，你家不是有做珠宝生意的亲戚吗？”
阿凯：“嗨！我家亲戚做的都是工程建筑，哪有土金！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睛亮了，“俱乐部这礼拜来了个新学员，叫小云，我听她说家里是搞贵金属冶炼的，说不定有你要的土金！”
“小云？”陆景恒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之前火烧神庙、在树林里遇到的那个漂亮女孩——当时他刚从春秋穿回来，衣服还沾着灰，女孩不仅没嫌弃，还跟他聊了半天骑马的技巧，俩人挺投缘的。
“对，就是她！长得特漂亮，骑术也不错！”阿凯说着，指了指训练场另一边，“你看，那不是她吗？刚训练完！”
陆景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白色马术服的女孩，正牵着一匹白马往这边走。女孩头发扎成马尾，侧脸线条柔和，正是上次在树林里遇到的小云！
“还真是她！”陆景恒有点意外，赶紧站起来。
小云也看到了他们，笑着走过来：“阿凯、小雨，这位是……”她看向陆景恒，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哎！你不是上次在树林里跟我聊骑马的那个男生吗？”
“是、是我！我叫陆、陆景恒！”陆景恒感觉自己的舌头突然打了结，心跳莫名其妙地开始加速，像揣了只受惊的兔子在怀里乱撞。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整理一下其实并不乱的衣领，结果手抬到一半又觉得不对，赶紧放下来摸了摸鼻子。
“我叫小云！”女孩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陆景恒看着那只伸过来的、白皙修长的手，脑子一抽，竟然双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仿佛刚干完农活），才小心翼翼地握了上去，一触即分，动作僵硬得像在交接什么危险物品。“你、你好！小云！”
“你今天来俱乐部，也是来训练的？”小云好奇地问。
“不、不是！”陆景恒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小云的眼睛，一会儿看看地面，一会儿又瞄向旁边的马厩，“我是来、来找人帮忙的！”他语速飞快，几乎有点语无伦次，“我想买块土金！就是刚从金砂里炼出来的那种原始金块！阿凯说你家是搞这个的！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帮个忙？”他一口气说完，差点憋死。
小云被他这连珠炮似的请求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土金啊！有！你要这个干啥用？一般人买这个都是做原料，很少有人单独买一块的。”
“就是跟、跟朋友做个小研究，需要块样品。”陆景恒还是没说实话，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看台边缘的铁栏杆，“不会麻烦你吧？要、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小云爽快地答应，看着陆景恒那副紧张到快要同手同脚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我明天让家里人送一块过来，你到时候来俱乐部拿就行！对了，你要多大的？巴掌大的够不够？”
“够了够了！太、太谢谢你了！”陆景恒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没想到这么顺利，他赶紧鞠躬表示感谢，幅度大得差点撞到旁边的栏杆。“多少钱？我、我转给你！”
“不用这么急！”小云被他夸张的动作逗得笑容更灿烂了，摆摆手说，“等你拿到手，看看合不合心意再说。对了，你这阵子是不是很忙？我这礼拜来俱乐部，都没见过你。”
“是、是啊，家里有点事，忙得脚不沾地。”陆景恒赶紧打哈哈，抬手想挠头掩饰尴尬，结果差点把刘海撩到天上去。“等我忙完这阵子，咱们再、再一起骑马！”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怎么像在约人家？
“好啊！”小云倒是很自然地点头应下，又跟阿凯、小雨聊了几句，才牵着马离开。
看着小云远去的背影，陆景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快被汗浸湿了。他转过头，刚想对阿凯和小雨道谢，就看见阿凯正用一种“我懂的”暧昧眼神看着他，而小雨则在旁边捂嘴偷笑。
“可以啊景恒！”阿凯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平时没见你这么腼腆过，怎么一见小云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说话都带颤音的！”
陆景恒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胡、胡说什么！我那是……那是今天天气太热了！对，热的！”
我去。。。忘问啥时候来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