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小河继续往上走,太阳渐渐西斜,从头顶的正上方移到了西边的天空,原本滚烫得能晒透冲锋衣的阳光,此刻也柔和了不少,像一层薄薄的金纱,洒在光秃秃的黄土坡上,给单调的褐色土地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陆景恒牵着马的缰绳,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些,掌心因为一直攥着缰绳,微微出了点汗,黏在粗糙的皮革上。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前方的山脚 —— 那片之前远远看到的树木稀疏的空地,此刻越来越近,连空地边缘冒出的炊烟都变得清晰起来,一缕缕、一丝丝,在半空中慢慢散开,还带着点淡淡的烟火气,混着河边湿润的泥土味,飘进他的鼻子里,比单纯的黄土味好闻多了。
又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脚下的路突然变得平坦起来,不再是之前坑坑洼洼的土坡,连马蹄踩上去的声音都轻了些。河边的草也比别处茂密,不再是零星几丛的干枯野草,而是成片的绿色,有的草叶还带着水珠,应该是刚被河水打湿过。甚至能看到几丛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星星点点地缀在绿色的草丛里,花瓣小小的,像碎银子一样,风一吹,还会轻轻晃动,露出下面细细的茎秆。就在这时,他眼前突然一亮 —— 一片规模不小的村落,赫然出现在大山东侧的山角下,顺着小河的走向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不像上次遇到的那个小部落那样挤在一块,反而家家户户都隔着很远的距离,房子周围还留着小块的空地,透着股 “地广人稀” 的松弛感。
陆景恒赶紧停下脚步,牵着马悄悄躲到一棵老柳树后面 —— 这棵柳树的树干很粗,两个人才能抱过来,枝叶繁茂,刚好能把他和马都挡住。他从树枝的缝隙里探头观察,眼睛瞪得圆圆的,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 村落里的房子全是木头架子结构,一根根碗口粗的木头深深扎在地里,立得笔直,搭成房屋的框架,框架中间填补着土坯砖。他眯着眼睛仔细看,能清楚地看出土坯砖是用黄土和稻草混合压制而成的,砖面上还留着稻草的纹路,有的地方稻草露在外面,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为了防风,有的砖缝里还抹了层稀泥,只是稀泥已经干裂,顺着砖缝往下掉渣。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茅草被压得很实,边缘垂下来,像给房子戴了顶毛茸茸的褐色帽子,有的屋顶还留着一个小烟囱应该是用泥烧制的,刚才看到的炊烟,就是从这些烟囱里慢悠悠冒出来的,飘到半空中,和天边的晚霞混在一起。
最让他惊讶的是村落周边的田地 —— 从河边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开辟出一大片开阔的耕地,没有现代农田里规整的田埂划分,只有被人反复踩过的浅痕,隐约勾勒出地块的范围,看起来随性又质朴。田里种着密密麻麻的作物,秸秆不高,也就到膝盖,顶端却结着饱满的穗子,在夕阳下泛着黄灿灿的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风一吹,穗子轻轻晃动,发出 “沙沙” 的声音,整片田地像一片金色的波浪,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他还注意到,田边散落着几根胳膊粗的木棍,木棍绑成十字架形状,一端被削得尖尖的,刃口不算锋利,却很结实,尖头上还沾着新鲜的黄土,显然是刚用过不久,随意地靠在田边的石头上,等着下次再用。
“这不是小麦,” 陆景恒心里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柳树的树皮,“小麦的穗子更细长,还带着麦芒,这个穗子短而饱满,颗粒看着也圆润,应该是粟米,也就是咱们常吃的小米,春秋时期的主要粮食作物,种植的稀稀拉拉的。” 他突然想起之前查过的资料 —— 春秋时期还没有精细的耕作技术,没有犁耙,更没有田垄,种田全靠人力,就是用这种削尖的木棍在地里扎窟窿,每个窟窿里丢个几粒粟米种子,再用脚把土踩实,等着种子发芽。眼前的田地果然如此,地表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小土坑,坑眼不大,却很均匀,正是木棍扎过的痕迹,和现代农田里整齐的田垄截然不同,透着股原始却充满生命力的农耕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从背包侧兜拿出手机,生怕动静太大惊动村里的人,先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然后举起手机,对着远处的村落慢慢对焦 —— 先拍了几张远景,把木头架子房、茅草屋顶和冒烟的烟囱都清晰地拍进去,连屋顶上随风晃动的茅草都能看到;又拉近镜头,专门拍了拍田地里的粟米,连穗子上的纹路、颗粒的形状,还有田边的尖木棍都拍得清清楚楚;最后还退到柳树后面,拍了一张全景,把小河、耕地、村落和背后的大山都框在画面里,夕阳的金辉洒在上面,整个场景像一幅用油画颜料涂出来的古朴画卷。“这可是实打实的春秋时期农耕场景,比历史书里的插图还真实,要是能给历史老师看看,说不定能让他大吃一惊。” 他心里有点激动,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又怕被村里的人发现,赶紧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从树枝缝隙里观察。
村落里很安静,没有现代社会的汽车声、喇叭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从远处的房子里传来,“汪汪” 两声,又很快安静下来。还有女人的说话声,声音不高,模糊不清,却透着股生活的烟火气,像是在喊孩子回家吃饭。他没看到有人在田地里劳作,估计是到了傍晚,天快黑了,村民都回家做饭了 —— 有的房子里已经亮起了微弱的光,应该是点燃了油灯,黄色的光透过土坯砖的缝隙,在墙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小小的萤火虫。过了一会儿,有个穿着粗布短衣的小孩从屋里跑出来,小孩的衣服是灰褐色的,布料粗糙,上面还打着补丁,手里拿着一根比他胳膊还细的小木棍,在院子里模仿大人扎土的动作 —— 弯腰、扎土、抬脚踩实,学得有模有样,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屋里传来女人温柔的呼唤声,才蹦蹦跳跳地跑回去,小木棍还攥在手里,舍不得放下。
陆景恒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快碰到山顶了,像一个巨大的橙红色圆盘,把天边的云彩都染成了橘红色、粉红色,甚至还有淡淡的紫色,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天空也从之前的湛蓝色,慢慢变成了柔和的淡粉色,连空气都变得凉快起来。他伸手摸了摸马的脖子,马的呼吸有点急促,胸口微微起伏,耳朵也耷拉下来,不像早上那样精神,显然是走了一天,累坏了 —— 从早上穿越过来,到现在已经走了快八个小时,别说马,他自己的腿也有点酸,冲锋衣的后背都被汗浸湿了,贴在身上有点不舒服。
“先回去吧,” 他心里盘算着,手指轻轻拍了拍马的脖子,“今天先摸清位置,拍了照片,知道这里有个村落,明天再带点棒棒糖和玻璃珠过来,跟他们好好谈谈。现在马也累了,天也快黑了,这边连个能歇脚的地方都没有,万一在野外过夜,马场哪里不好交代,可能会以为马匹丢失了,而且晚上也看不清路,容易迷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没再犹豫,牵着马慢慢往后退,脚步放得很轻,生怕马蹄踩在草地上发出太大的声音。直到退出柳树的遮挡,确认村里没人注意到这边,才翻身上马,双手握紧缰绳,朝着来时的方向慢慢走。
马走得很慢,蹄子踩在河边的草地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偶尔还会踢到小石子,发出 “嗒” 的一声。陆景恒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 村落里的炊烟还在慢悠悠地飘,田地里的粟米在夕阳下依旧金灿灿的,大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黑色的屏障,守护着这片安静的村落。他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明天过来,一定要跟他们好好沟通,别再像上次那样动手了,说不定还能看看他们用木棍种粟米的样子,甚至能跟他们学点春秋时期的农耕技巧。”
走了一小段距离,约摸不会被原始人看到。他摸出兜里的青白玉佩 —— 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表面光滑,指尖刚碰到玉佩,熟悉的白光就从玉佩里冒出来,瞬间裹住了他和马。耳边的水流声、虫鸣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俱乐部马场的寂静,直到白光完全消散,他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熟悉的草坪上,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的青草味,和春秋时期的黄土味截然不同。
陆景恒牵着马往马舍走,马舍的灯还亮着,管理员老张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抽烟,看到他回来,赶紧把烟灭了,接过老张递来的干草,慢慢喂给马吃,看着马大口咀嚼,耳朵也恢复了点精神,才放心地跟老张道别,背着背包往家走。路上,他拿出手机,翻看着下午拍的照片 —— 金灿灿的粟田、带着黄土的尖木棍、木头架子搭的茅草房,每一张都充满了春秋时期的原始气息,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跟那个村落的人,做成第一笔‘生意’,说不定还能打开更多的‘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