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轰然炸响。
古交！
阳方口！
两线进攻！
他们的目标，根本不只是决战，他们是要……东西对进，合围晋阳！
“八嘎！”
渡边健终于明白了。
禾原县的新二团，根本不是为了给古交主战场创造机会！
他们是为了吸引自己的主力部队！
是为了把第二十五师团这支最强的机动力量，死死地钉在禾原县！
从而为阳方口的突袭，创造条件！
自己被耍了！
从头到尾，都被那个该死的新二团团长耍得团团转！
“命令！”
渡边健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几乎是咆哮着下令。
“命令第二十五师团，立刻脱离战斗！全速驰援阳方口！”
“快！立刻！”
然而，他的命令刚刚下达，另一个通讯参谋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变得比纸还白。
“将军……”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古交……古交的八路，分兵了！”
渡边健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睛瞪着他。
“他们……他们分出一支部队，正在猛攻西岢岭！”
西岢岭！
渡边健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心脏骤然一缩。
西岢岭，地处群山之中，道路崎岖，他只在那里象征性地放了一个小队的守军。
因为在他看来，大部队根本不可能从那种地方通过！
“他们是怎么过去的？”一个参谋失声问道。
“翻山！他们是翻山过去的！”另一个参谋颤抖着回答。
奇袭！
这他妈的是一支从天而降的奇兵！
渡边健彻底慌了。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快！命令阳方口的骑兵联队，立刻驰援西墌岭！”
“从第二十师团抽调一个联队！不！两个联队！增援阳方口！”
“把晋阳城里的治安部队也拉上去！”
“再从古交抽调一部分部队，去堵西墌岭的口子！”
一连串的命令，从他嘴里慌乱地喊出。
整个指挥部乱成了一锅粥。
电话铃声、参谋的叫喊声、电报机的滴答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末日的味道。
就在这时，最致命的报告来了。
“将军！第二十五师团急电！”
“他们……他们报告说，被禾原县的八路军死死缠住了，根本无法脱身！”
“而且……而且阳方口方向的八路军，正在从他们的侧翼发起攻击！”
“他们……他们有被反包围的危险！”
“纳尼？”
渡边健感觉天旋地转，扶着桌子才没有倒下。
自己派出去的援军，自己最精锐的王牌师团，现在自身难保了？
这还没完。
“叮铃铃——”
电话铃声像是催命的符咒，一声比一声急促。
“报告将军！代县遭到八路军猛攻！”
“报告！原平遭到八路军猛攻！”
“报告！雁门关……雁门关告急！”
一连串的地名，如同重拳一般，狠狠地砸在渡边健的胸口。
当听到“雁门关”三个字的时候，他再也撑不住了。
“雁门关……雁门关的敌人，是哪支部队？”他用尽全身力气问道。
接电话的参谋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说！”渡边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是……是新二团！”
“是新二团的主力！”
轰！
渡边健的脑子彻底炸了。
新二团的主力？
那禾原县的是谁？
古交的是谁？
阳方口的是谁？
西岢岭的又是谁？
他一直以为自己抓住了八路军的主力，可到头来，他连对方主力的影子都没摸到！
他以为的决战，只是一个幌子。
他以为的诱饵，才是真正的杀招！
雁门关！
那里是整个华北日军的北大门！是连接伪蒙疆和华北的大动脉！
一旦雁门关失守，他通往北方的所有补给线和退路，都将被彻底切断！
他将成为一座孤岛！
“八嘎呀路！”
渡边健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一把将桌上的地图和文件全部扫到地上。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双目赤红，疯狂地嘶吼着。
“命令！第九旅团！皇协第五混成旅！放弃所有防区！立刻南下！”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夺回雁门关！”
“快！快！快！”
他下达完命令，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浸透了他的军装。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指挥部，看着那些同样满脸惊恐的下属。
一个前所未有的疑问，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八路军……
他们到底有多少兵力？
他们把兵力分散到这么多地方，同时发起攻击……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
晋绥军三五八团指挥部。
楚云飞站在巨大的沙盘地图前，眉头紧锁。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道代表着八路军攻击路线的红线，最终停在了雁门关的位置。
“立功，你来看。”
他头也不回地喊道。
方立功快步走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八路军的打法，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楚云飞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你看，他们多点开花，四处出击，看上去声势浩大。”
“可他们的兵力被严重分散了。”
“如果他们集中所有力量，猛攻阳方口，或者死磕古交。”
“凭他们这次搞出的大动静，渡边健肯定顶不住。”
“可他们偏不。”
“尤其是这个新二团，他们去打雁门关干什么？”
楚云飞的指尖重重地点在“雁门关”三个字上。
“那地方是天下雄关，易守难攻，小鬼子在那里的防御工事固若金汤。”
“啃这块硬骨头，图什么？”
“就算打下来，也得崩掉几颗牙吧？”
方立功沉思片刻，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团座，会不会是佯攻？”
“新二团主力出现在雁门关，就是为了把渡边健的注意力。”
“甚至是把第九旅团那样的机动部队，从晋阳周边调往北边。”
“从而为他们在其他方向的进攻创造机会？”
楚云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这个可能。”
“但就算是佯攻，这手笔也太大了！”
他感慨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叹。
“西岢岭、阳方口、古交、原平、代县……现在又加上一个雁门关。”
“整个晋西北，几乎处处燃起了战火。”
“八路军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吧？”
“他们到底哪来这么多兵力，敢撑起这么大一个摊子？”
楚云飞看着满盘红线的地图。
心中第一次对这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军队，产生了深深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