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黝黑汉子打量着陌生来客:您是?
他主动报上姓名。
你好,我姓陈。”
今天来是想谈笔买卖。”
对方明显怔住了。
陈爱民说完好一会儿,那人只是直勾勾盯着他,半晌没吭声。
约莫两分钟后,男人才如梦初醒般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快请进。”
这反应让陈爱民觉得蹊跷,但还是跟着进了屋。
眼前的景象出乎意料——这根本不像寻常住宅,倒像个小型加工厂。
满屋子都是缝纫设备,几个皮肤黝黑的工人正埋头赶制半成品衣物。
见生人进来,他们慌忙起身,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各位忙你们的。”陈爱民话音刚落,工人们却齐刷刷望向领头的瘦黑男子。
直到对方点头示意,他们才重新坐下干活。
地方简陋,咱们里屋说话。”男人引着他走向隔间。
陈爱民瞬间了然:这分明是租不起正规厂房,索性把住处改造成了作坊。
里屋更显逼仄。
仅有的家具是张木床、一把椅子、塞得满满的衣柜,外加堆满杂物的矮桌。
陈爱民刚落座就看清了全部家当,刻意避开打量四周的目光。
屋主搓着手打破沉默:让您见笑了。”
哪儿的话。”陈爱民转移话题,你们干这行多少年了?
这句话像打开了记忆闸门。
男人说起祖辈都是裁缝,从爷爷奶奶传到父母,再传到他手里。
原本靠着精湛手艺过得不错,后来闹运动时被人眼红举报......
那些人给他们家扣上了资本家的帽子。
从此,一家人的日子过得不太顺心。
工厂被迫关门后,他们只能靠帮别人缝补衣物、做些简单的衣服来维持生计。
如今情况好转了些,男人心里有了新的想法。
他不愿再这样混日子,于是和朋友合伙开了间小作坊。
可手头拮据,几个人凑的钱只够买几台缝纫机。
没办法,他们干脆把缝纫机搬进家里。
对他们来说,只要有地方能做衣服,哪儿都是工厂。
就这样,这间屋子成了他们的生产车间。
白天做完衣服,晚上就直接在这儿休息。
听完男人的讲述,陈爱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本是来谈生意的,没想到听了这么一段故事。
想了想,他只问了一句:“能看看你们做的衣服吗?”
男人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连连点头,转身就往外跑。
陈爱民猜他是想挑件最好的样品,便耐心等着。
约莫过了五分钟,男人红着脸回来了。
“让您久等了,真不好意思。”
他一手捧着衣服,一手挠着后脑勺,模样憨厚。
陈爱民笑了笑:“没事,给我看看吧。”
男人赶紧递过衣服,紧张得直咽口水。
陈爱民接过衣服,仔细检查起来。
他是来谈买卖的,不是来做慈善的。
若质量不过关,这生意自然没法谈。
衣服款式很普通,甚至有些过时。
但针脚细密,线头处理得干干净净,做工堪称一流。
质量上乘,款式却 ** 无奇。
陈爱民不禁皱起眉头。
见他神色凝重,男人额头沁出冷汗。
好不容易等来一单生意,他生怕黄了。
“陈先生……是哪里有问题吗?我们都能改!”
陈爱民摇头笑道:“做工没问题,只是……”
男人屏住呼吸,后背已经湿透。
他们已经很久没接到大单子了,眼下全靠街坊邻居的小活儿勉强撑着。
因为是街坊邻居的关系。
他们只收了成本价。
每件衣服多加了几毛钱利润。
照这样下去。
迟早要亏本。
全家人都得挨饿。
男人越想越着急。
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陈爱民没在意男人的紧张。
专心琢磨着解决办法。
这人的手艺确实不错。
但做的衣服款式太老气。
光有好做工不够。
款式跟不上潮流。
肯定卖不动。
就算有人买。
也都是些中老年顾客。
可陈爱民的目标客户根本不是这个群体。
沉思良久后。
陈爱民开口问道:
你做工很好,但款式我不太满意。”
如果我画出新款式,你能照着做吗?
男人明显愣住了。
陈爱民静静等着答复。
对方除了最初的惊讶。
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要求他从没听过。
但平时很少出门。
也不清楚外面的行情。
犹豫片刻后。
男人答道:
没试过,不过可以试试。”
陈爱民满意地点头。
正合他意。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结果。
不如给彼此个机会。
要是真能做出来。
多付点工钱也值。
那就这么定了。”
今晚我画几张设计图。”
明天送过来。”
一周后我要见到成品。”
男人盘算着。
时间确实有点紧。
好在最近活不多。
正好专心赶工。
见男人爽快答应。
陈爱民更满意了。
事情谈妥。
也该告辞了。
先走了。”
明天再来。”
男人连忙应声:
好的好的!
送走陈爱民后。
男人长舒一口气。
明明穿着普通。
却总觉得这人不同寻常。
或许是那股独特的气质。
再朴素的衣着也掩盖不住。
陈爱民当然不知道这些想法。
走出屋子后,陈爱民环顾四周。
这一带确实荒凉得很。
虽说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见一栋房屋,
但整片区域都显得格外冷清。
方圆十里内,
总共也就十几户人家。
陈爱民觉得这地方实在太偏了。
要是以后真要和这些人合作,
不如把他们请到四合院附近。
这样大家都方便。
回到招待所,
陈爱民取出纸笔。
虽然画技一般,
但幸好之前攒的恶意值还没用掉。
他当即兑换了绘画技能,
又查阅百科全书搜集服装款式。
考虑到布料限制,
他只画了些简单样式。
即便如此,
这些设计依然新颖别致。
画完几张草图后,
陈爱民便收工休息。
次日清晨,
他早早来到那间屋子前。
刚敲两下门,
男人就迅速打开了门。
起这么早?陈爱民有些诧异。
今天醒得早。”男人腼腆地回答,
没好意思说是在专门等他。
陈爱民急着赶中午的班车,
想在天黑前回到四合院。
他递过图纸说:
这是昨天说的款式,能做多少算多少。”
一周后我来收货。”
就算合作不成,这些我也会高价收购。”
交代完便匆匆离去。
男人们立刻研究起图纸。
见陈爱民出手大方,
他们更想把握这次机会。
这可能是挽救工厂的最后希望。
陈爱民吃过早饭,
搭上返程的班车。
傍晚时分,
终于回到四合院。
秦淮茹姐妹还没下班,
疲惫的陈爱民瘫坐在椅子上。
陈爱民冲完澡,整个人清爽不少。
他倒头就睡,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些声响,但很快又沉入梦乡。
再睁眼时,窗外已是一片浓墨般的夜色。
他刚想撑起身子,忽然察觉身侧有人。
醒啦?
妻子熟悉的声音让他彻底清醒——原来早已到家。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起身时太阳穴还突突直跳。
我睡了多久?
秦淮茹揉着眼睛咕哝:你睡足十小时了...见你累得狠,就没喊你吃饭。”
她说着就要起身:灶上留着菜,我给你热——
话没说完就被按回被窝。
别折腾了,明早还要上工呢。”陈爱民轻轻拍着她后背,直到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蹑手蹑脚来到堂屋,油灯照亮挂钟——凌晨三点半。
厨房里扣着备好的饭菜,怕吵醒家人,他最终没动灶火。
铺开尘封的纸笔,笔尖在灯下沙沙游走。
与其跟风卖现成款式,不如自己创造独一份的新颖。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越扎越深。
晨光爬上窗棂时,秦淮茹打着哈欠寻来。
只见丈夫正全神贯注勾画着什么,纸上已布满流畅的线条。
画什么呢?她凑近细看。
秦淮茹悄悄走到他身旁。
他这才察觉身边多了个人,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妻子的手。
我在设计服装。”
秦淮茹有些意外:你还会画衣服?
她怔了怔,好奇地问:什么样的衣服?怎么突然想起画这个?
陈爱民向来对妻子坦诚相待,便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秦淮茹的神情从最初的惊讶渐渐转为钦佩,目光愈发明亮。
被妻子灼热的目光注视着,陈爱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些小把戏,别这么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