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平日里研习《少林武学》时的种种违和感,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莫非慕容博存心害我?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如同野火般在心底蔓延。
良久,他才平复心绪,向顾恒拱手:阿弥陀佛,还请公子赐教。
顾恒淡然道:武学典籍讲究严丝合缝,稍有缺失便后患无穷。
那本《少林武学精要》充其量只能参悟借鉴,若用来修炼反而误入歧途。
即便完整的少林武学,若不参透佛经中的玄机,同样有走火入魔之虞。
国师能凭残缺不全的秘籍练到今日地步,实属侥幸。
这番话说得鸠摩智身形一晃。
武学中的隐秘法门他自然知晓。
中原佛道两家,西域各派,都各有传承。
只是他沉迷武道又自视甚高,即便偶生疑虑也抛诸脑后。
如今顾恒一言点破,令他不得不直面这残酷 ** 。
恳请公子出手相助!
顾恒颔首:正好有事相托。
我要你助我平定西域,收服各部。
鸠摩智难以置信:公子是说......
正是此意。
顾恒将先前对段誉所言重述一遍,听得鸠摩智瞠目结舌。
顾公子当真胸怀天下。
鸠摩智惊叹,但西域真能如公子所言脱胎换骨?
他对吐蕃本无太多眷恋,即便收了吐蕃王子为徒。
若既能修习绝世武学,又能造福西域,改换立场也未尝不可。
且看这个。
顾恒取出笔记本电脑,点开一段影像,这是异界西域的实景记录。
画面展开,段誉也好奇凑近。
平整的道路,整洁的街巷,百姓安乐的笑颜......
亩产惊人的稻谷,堆积如山的薯类作物......
这一幕幕冲击着二人的心神,掀起惊涛骇浪。
空口言说或许苍白,亲眼所见却震撼至极。
段誉声音发颤:顾兄,这些高产稻种可在大理栽种?
大理水土相宜,再有异界农师指点,不成问题。
段誉喜形于色:盼顾兄早日功成,在下已经等不及了。
鸠摩智追问:那我西域可适合种植?
可耕之地稀少。
顾恒轻叹,待西域归入中原,天下一统,我自当以朝廷之名,向西域输送平价粮米。
那时节,西域何愁缺粮?
顾施主心怀慈悲,此事老衲定当全力促成。
鸠摩智神色肃然,不知先前所言武学之事......
答应你的自然不会少。
顾恒笑道,只要大师尽心辅佐大乾,莫说长生不死,便是成佛作祖也是寻常。
鸠摩智闻言骤然屏息,许久方道:成佛作祖之说,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佛者,觉者也。
众生皆具佛性,人人可证菩提,何来惊世骇俗?顾恒不以为然。
又同段誉、鸠摩智详谈许久,传授《龙象功体》并赠予丹药后,顾恒便送别二人。
翌日清晨,镇南王府门前。
诸位留步。
顾恒心念微动,足下青鳞乍现,载着王语嫣等人腾空而起。
连钟灵也嚷着同去中原游玩。
百丈青龙横空,引得百姓纷纷跪拜。
段正淳怅然若失——这些女儿待他始终疏离。
父王不必介怀。
段誉劝慰,十数年离散之情,岂能一朝弥补?不如先着手顾兄交代的要事。
段正淳振作精神:我这便请皇兄召集文人,培育良才。
鸠摩智忽道:段公子可否借调千人?西域识文断字者多为贵族,若以旧制治新域,恐难见成效。
大师言重。
段誉颔首,同为顾兄效力,何分彼此?
公子高义。
鸠摩智如释重负。
若不得助力,他只能沿用西域僧官旧制,难免令主上不悦。
九天之上,钟灵欢呼雀跃,吓得闪电貂紧抓主人衣袖,生怕坠下云端。
不多时青龙骤停,阿紫得意道:到了!星宿海至大理不过瞬息,此行自然更快。
钟灵噘嘴:怎这般快便结束了?
木婉清冷声道:想长久遨游,自己勤修便是。
青龙降至少室山巅,顾恒朗声道:顾恒前来拜山。
声浪绵绵,回荡嵩岳。
其实,哪怕顾恒不出声,少林寺也早已察觉到众人的到来。
那数百丈真气巨龙宛如活物,只要视力正常都能看见。
玄慈仰望着空中盘旋的真气巨龙,神情恍惚:“这是何等神通?莫非老衲尚未清醒?”
其余僧人同样满脸震惊,不断揉眼,几乎以为身在幻境。
藏经阁内。
身着灰色僧袍的扫地僧轻声感叹:“不过数十载未离山门,世间竟现此等人物,恍若仙佛临凡。”
待顾恒开口后,少林众僧方才回神。
“恭迎贵客莅临少林。”
玄慈一声令下,全寺僧众整齐列队,恭敬分立两侧。
见此情形,顾恒这才撤去真气巨龙,飘然落下。
“老衲玄慈,见过顾施主。”
玄慈上前作揖,“不知施主驾临敝寺,有何指教?”
“专程为《洗髓经》而来,望少林行个方便。”
玄慈闻言顿时怔住。
《洗髓经》乃达摩祖师亲传的无上武学,虽只剩残篇,却也是唯有方丈可观的镇寺之宝。
外人求借此经,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但想到对方御龙而降的神通,玄慈心中忐忑不定。
身后众僧更是垂首静立,将决定权完全交予方丈。
饶是寺中最桀骜的武僧,此刻也噤若寒蝉。
毕竟习武之人再狂妄,也不敢与这等能驾驭真龙的超凡存在相抗,那不是勇气,而是愚蠢。
片刻犹豫后,玄慈已作出决断:“顾公子看得起少林武学,实乃敝寺之幸,请入寺稍歇,容老衲取经奉上。”
“玄慈方丈果然爽快。”
顾恒颔首,“这些十枚小还丹权作补偿,每枚可增百年功力,想必能助少林培养十位高手。”
语罢,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飘至玄慈面前,瓶中丹药光华流转,一看便非凡品。
众武僧眼中精光闪动,却都按捺着激动望向方丈。
玄慈强自镇定地接过玉瓶,高诵佛号:“阿弥陀佛,顾公子上德若谷。”
当即命僧人引顾恒等人入寺奉茶。
一路上,般若堂、罗汉堂首座无不殷勤相待,恭敬万分。
此刻的顾恒,俨然是少林最尊贵的座上宾。
而对这些馈赠,顾恒并不在意——不过是些寻常丹药罢了。
以他的修为,神识一扫便可遍览少林全部典籍,根本不必如此周折。
但他不屑行此巧取豪夺之事。
若非必要,他连半分心思都懒得用在这等小事上。
就像常人不会为买个包子而煞费苦心一般。
毫无意义。
“我儿子竟在少林寺?”
玄慈神色震动,“虚竹啊,同寺十余载,我却毫不知情。
只是苦了二娘你。”
玄慈正欲取物之际,顾恒以逍遥派《传音秘术》的独特法门,将叶二娘之事悄然传入其耳中。
此术精妙,话音如线,旁人难察。
玄慈之过,首在放任叶二娘为恶,其余诸事尚可体谅。
其一,犯戒之事,虽为佛门大忌,但顾恒自知无权苛责——毕竟是两厢情愿。
其二,伏击萧远山一事。
玄慈不过中了慕容博的算计,武者遭谋士所欺实属寻常。
身为出家人敢于为国除患,这份胆识反倒令人钦佩。
当年参与伏击的二十余人,纵使武功 ** ,却皆有担当。
即便临阵脱逃的赵钱孙,也比寻常武人强上几分。
在顾恒眼中,玄慈善恶参半:纵妻行凶罪孽深重,为国赴险气节可嘉。
人性本就复杂,世间哪有完人?顾恒自问也非圣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当然,若受害者要讨公道,他亦不会阻拦——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玄慈长叹一声,取出《洗髓经》交予顾恒后屏退众僧,突然躬身请罪:“老衲这些年未尽管教之责,甘受责罚。”
“罢了。”
顾恒翻动经书头也不抬,“我自有主张,去唤虚竹来。”
玄慈惶然:“我那孩儿无辜......”
“若我要为难他,何须周折?”
顾恒打断道。
玄慈恍然合十:“阿弥陀佛,老衲这就去寻。”
不多时,他领来个浓眉大眼、神情呆钝的灰衣僧人。
顾恒抬眼道:“将实情告知虚竹吧。”
玄慈面露难色。
“他有权知晓 ** 。”
顾恒轻声道。
原不想牵扯虚竹,思量两日后终究改了主意。
叶二娘造下的孽债,大理境内由段正淳善后,中原部分则交由虚竹处置。
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况且,杀戮固然痛快,却无法弥补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倒不如设法寻回孩童,另加银钱补偿,更为实际。
虽不能抹消罪孽,至少能让受害人家稍得慰藉。
虚竹起初惴惴不安,不知方丈为何召见自己这名小僧。
待听闻 ** ,顿时如遭雷击。
方丈竟是生父?
四大恶人中的叶二娘是生母?
母亲残害了数百婴孩?
他心神剧震,恍若从云端跌落深渊,半晌未能回神。
顾恒开口道:「虚竹,本座原欲亲自寻回那些孩子,但如今更希望你承担此事,并补偿受害人家,你可愿意?」
虚竹猛然抬头,撞见顾恒鼓励的目光,胸中陡然涌起万丈豪情。
此刻的他再不怯懦,目光灼灼如炬。
「既有其母,必有其子。
虚竹愿替母亲担下此罪……纵使刀斧临身,亦无所惧!」话音铮铮,与先前判若两人。
眉宇坚毅,气魄凛然。
十余年少林生涯浑噩度日,今日方知为何而活。
顾恒颔首:「善!方为佛门本色,非是整日诵经便是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