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中，混沌力场与剧毒妖力的碰撞引发阵阵能量涟漪，将云层都撕裂开来。
相柳脸色苍白，九头蛇法相已被帝江的赤红光芒消融大半。他心知今日难以取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不甘。就在帝江化作赤红流光再次扑来的瞬间，相柳猛地一咬牙，做出了决断！
“爆！”
他竟主动引爆了其中一颗蛇首虚影！轰然巨响中，狂暴的妖力混杂着本源精血骤然炸开，形成一片遮蔽视线的墨绿色毒雾区域，强大的冲击力暂时阻断了帝江的追击。
借着这自损八百创造出的短暂空隙，相柳身形化作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幽光，不惜燃烧本源，瞬间遁出数十里，消失在茫茫天际。原地只留下一颗缓缓消散的蛇首虚影和弥漫的腥臭毒雾。
帝江（芊羽）周身赤光流转，驱散了残余的毒雾，看着相柳消失的方向，那无面的身躯散发出冰冷的怒意。她并未继续追击，一方面相柳此等上古大妖遁术诡异，拼死逃窜下难以瞬间锁定；另一方面，自爆一首的相柳必然元气大伤，短期内难以兴风作浪，而她自己也需稍作调息，消化刚才战斗的消耗。
“相柳……” 芊羽清冷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暂且让你多活几日。待到时机成熟，我必寻得你的真身，将你这祸害彻底斩灭，神魂俱碎，永绝后患！”
话音落下，赤红巨鸟的身形逐渐模糊，最终化作点点红光消散在空中。高空的激战痕迹也缓缓平复，只剩下被搅乱的云层，无声地记录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
意识如同潮水般退去，那股浩瀚如星海的力量瞬间抽离，林夜枭只觉得浑身一空，剧烈的虚弱感和之前被强行压下的伤势一同爆发出来。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砰”地一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痛得他眼前发黑。
“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了？”
小女孩——现在或许该叫她“丫头”，急忙扑到林夜枭身边，冰凉的小手慌乱地想要扶起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恐惧。她虽然摆脱了控制，但灵体依旧虚弱，触碰到的体温让她感到一丝不安的温暖。
林夜枭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丫头枯黄的发丝，触感冰凉而虚幻。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没…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休息一下就好…”
丫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不解，她看着林夜枭苍白的脸，小声问道：“大哥哥…你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走？我…我是个害人的鬼物…我刚才还想杀了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深的自责和卑微。
林夜枭躺在地上，望着城市缝隙间那方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片刻。巷子里的阴冷气息还未完全散去，但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已经消失了。
“一开始…我确实很讨厌你这个小鬼…”林夜枭的声音很轻，带着疲惫，“吓得我差点尿裤子…但是…”
他顿了顿，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些悲惨的画面——被欺凌的瘦小身影，蜷缩在街角的无助，还有被钉入棺材钉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但是，当我拔出那根钉子的时候，我看到了…看到了你的过去。”
林夜枭转过头，看着丫头，“你也不过是个被人利用、受尽苦难的可怜人…甚至不能算‘人’了…”
他苦笑了一下，“我林夜枭，不是什么好人。以前仗着有点天赋，眼高于顶，后来又被那破系统糊弄，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成了全校的笑柄…说我是个人渣，是烂泥，一点都不冤。”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尽管身体虚弱，但那抹光芒却异常清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你那些记忆，当我听到你说‘让我走’的时候…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即使是我这样的渣滓…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想要守护、或者拯救的东西。”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突兀地在寂静的巷口响起。
林夜枭和丫头同时一惊，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装、身材挺拔、相貌俊朗的青年不知何时靠在了巷口的墙壁上，脸上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正是沈青岳。
丫头立刻如同受惊的小兽，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勇敢地飘到林夜枭身前，张开双臂，用自己虚幻的身体挡在他前面，赤红的鬼气若隐若现，警惕地盯着沈青岳。
沈青岳挑了挑眉，语气带着调侃：“喂喂，小丫头，我刚救了你们，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是不是不太地道？”
林夜枭忍着剧痛，撑起上半身，对丫头轻声说：“丫头，别怕…他不是敌人。” 他能感觉到，沈青岳身上没有丝毫杀气。
丫头看了看林夜枭，又看了看沈青岳，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收敛了鬼气，但依旧紧挨着林夜枭，眼神里充满了戒备。
林夜枭看向沈青岳，眼神复杂：“为什么？”他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之前那样得罪你，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你为什么还会来救我？”
他打电话求救，其实更多是绝望下的本能反应，内心深处早已做好了被无视或嘲讽的准备。
沈青岳不仅出手了，还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易解决了那个可怕的妖道。
沈青岳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指甲，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得罪归得罪，但你不也付出代价了吗？社会性死亡，修为尽失，够惨了。”
他瞥了林夜枭一眼，“我又不是那些动不动就杀人全家的魔道修士，凡事留一线。况且…”
他的目光扫过林夜枭，又落在紧紧依偎着他的丫头身上，嘴角微扬：
“你能在绝境中迷途知返，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可怜小鬼拼命…这说明你这块烂泥，还没彻底糊不上墙。如果你刚才选择抛下她自己逃命，那我肯定懒得管你。毕竟，纯粹的社会垃圾，不值得我出手。但一个试图从负数爬回零点的人…拉一把，也无妨。”
听到这番话，林夜枭怔住了，随即露出一丝苦涩而又释然的笑容：
“原来如此…看来，不是你救了我，而是因为我救了丫头…你才救了我。”
“可以这么理解。”沈青岳耸耸肩。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沈青岳忽然说道，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其实你的气运…本来还算不错。不然，那个黑暗系统也不会找上你。换句话说，在某种程度上，你原本也算是个‘气运之子’的苗子。”
若是在获得系统之初，或者在他意气风发的时候听到这句话，林夜枭恐怕会欣喜若狂。
但此刻，经历了大起大落，见识了真正的恐怖与绝望，再听到“气运之子”这四个字，他心中竟波澜不惊，甚至觉得有些讽刺。
气运之子？差点成为妖魔傀儡、惨死巷尾的气运之子吗？他摇了摇头，内心一片平静。
沈青岳看着林夜枭眼中那抹历经磨难后的平静与通透，点了点头：
“不错，有点样子了。既然如此，我再送你一份机缘。”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点柔和却深邃的光芒凝聚
。不等林夜枭反应，那根手指便已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涌入脑海，无数玄奥的文字和图录如同烙印般浮现——《玄阴御灵诀》。
“这是一部驾驭灵体、修养阴德的功法，正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沈青岳收回手指，淡淡地说道，“好好研习，善待这丫头，引导她向善，积累功德，或许能洗去她的怨气，重入轮回。切记，力量是工具，莫要再次被其迷失了本心。否则…”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能给你，自然也能收回。”
说完，沈青岳不再多言，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在巷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瘫坐在地、脑海中多了一部修仙功法的林夜枭，和一个依偎在他身边、懵懂又依赖着他的小女鬼。
阳光艰难地挤过狭窄的巷道，洒下一小片光斑，照亮了地上的尘土，也照亮了林夜枭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沈青岳离开那条阴暗的小巷，步伐悠闲，仿佛只是饭后散步。然而，刚转过一个街角，他的脚步便微微一顿，随即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道：“出来吧。来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落下，他身侧的空气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一道粉色的倩影悄然浮现，正是去而复返的芊羽。她此刻化作了人形，依旧是那副绝美的少女模样，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郁闷。
“奇怪…”芊羽微微蹙眉，一双美眸上下打量着沈青岳，语气充满了不解，“吾已极力收敛气息，自信便是寻常仙神也难察觉。为何每次…都瞒不过你？”她对自己的隐匿之术向来极为自信，可在沈青岳面前却屡屡失手，这让她很是挫败。
沈青岳耸了耸肩，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让芊羽觉得有些欠揍的淡然笑容：“这是个秘密。知道了对你也没啥用，何必多问。”
“又是这般说辞！”芊羽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粉色的裙摆微微晃动，“每次问你，你都是这般敷衍！”
沈青岳不接这话茬，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却异常精纯的妖魔煞气残留，以及她气息中那微不可察的损耗。他挑了挑眉，转移了话题：“看样子，你不在的这几天，是去忙活了？身上还带着点…不太干净的味道。”
芊羽闻言，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的衣袖，随即瞪大眼睛看着沈青岳：“你这都能看出来？你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她确实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虽然及时处理过，但相柳那种上古大妖留下的气息，并非那么容易彻底清除。
“这叫什么话？”沈青岳失笑摇头，“总之，看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没吃亏吧？”
“还好。”芊羽摆了摆手，虽然语气轻松，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凝重，“那家伙不知为何，像是先受了极重的反噬之伤，实力大打折扣。吾这才趁机斩掉了他一首！可惜，他有九首便是九命，到底还是让他给遁走了！”说到此处，她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唇。
“九首？”沈青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说的是那位上古大妖，相柳吧？”他联想到方才那股试图窥探自己过去、却遭到反噬的神秘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如此看来，刚才那个不知死活，胆敢以神念窥探我的，就是他了。真是找死。”
芊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让他遭到了反噬！怪不得他如此虚弱！”她之前还疑惑，相柳虽不及全盛时期的自己，但也绝非易与之辈，怎会轻易受创。“吾本还打算去寻一位擅长阵法的故友，请他出手破坏那邪恶阵法呢。”
“哦？”沈青岳来了兴趣，“那个相柳，费尽心机布置那么一个阴损的‘九阴聚煞阵’，难不成真是心理变态，就喜欢看生灵涂炭、丧尸围城？”
“怎么可能。”芊羽摇头，神色严肃了几分，“他布阵收集枉死之人的怨气、煞气，定然是有所图谋。只是他具体要用这些怨气做什么，吾便不得而知了。或许是想炼制某种邪恶法宝，或许是想修炼什么禁忌神通。”
沈青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盲猜一下，他收集如此庞大的怨气，更大的可能，是想用来冲击或者解开某个强大的封印。”怨气这种力量，腐蚀性极强，对于一些依靠正气或特定能量维持的封印，往往有奇效。
芊羽仔细思索了片刻，柳眉蹙得更紧：“若说是解封…可能性确实很大。光是清雪前世——李大哥他一生便封印了无数凶戾的妖魔鬼怪。再加上数千年来其他正道高人的手笔，这世间被封印的邪物不知凡几。具体是哪一个，吾实在没有头绪。”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既然没有头绪，那便暂且不去管它。”沈青岳语气轻松，却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反正有我在，量那相柳也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浪花。他若再敢现身，下次留下的，就不止一颗脑袋了。”
芊羽看着他那副云淡风轻却霸气内敛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出了一个萦绕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眼神灼灼地盯着沈青岳：“沈青岳，你…你的前世，真的是‘洛心’吗？”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又去找了通晓古今的白泽，反复核对印证。种种迹象几乎可以肯定，沈清雪就是李苍玄的转世。
那么，按照常理推算，与李苍玄羁绊最深、命运纠缠的洛心，其转世最有可能就是眼前的沈青岳了。
可是…可是感觉完全不对啊！沈青岳给她的感觉，虽然同样深不可测，但其本质、其气息，与记忆中那个温柔似水的洛心，差别简直如同泰森与泰罗的差距，根本不是一个画风！这让她无比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