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山一副觉得自己丢了脸的模样,一个人径自进了县衙的后院。
何瑞珠不肯下马车,梅嬷嬷见雇来的车夫还在一旁等着,知道自己的行事也得变,不能再是那副从前在大户人家的做派。
冲着还在一旁候着的车夫,说道:“赶车的,你过来。”
梅嬷嬷说着,去拿自己腰间的荷包,打算付钱。
车夫见这些人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于是上前了几步,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嬷嬷,一共二百文。”
梅嬷嬷拿钱的手一顿,直接尖叫出声:“二百文,就这么点儿路,你就要我们二百文,你穷疯了啊?”
这下子,所有人都觉得梅嬷嬷应当是何瑞珠娘家派来伺候她的人,果然是出身商贾,连带着家里的奴仆都一副小家子气。
居然还和人家赶车的车夫计较起来了车前,宋邕通过刚才的观察,觉得自己摸清楚了新县令是个什么脾性。
这种草包最好对付了,只需要说几句花言巧语,将人高高地捧起来,他自然会被忽悠的找不到北了。
想到自己以后依然可以在这县衙做主,宋邕的心情简直好极了,见梅嬷嬷舍不得车钱,他直接上前,将钱付给了车夫。
原本以为能听到几句客套话,结果梅嬷嬷看了他一眼,眼里满都是孺子可教的肯定。
“还算这甘泉县有个懂事的,不像旁的人,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我们大人到了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帮着处理下事情。”
说完,梅嬷嬷不再看他,又对着那几个装作是流民的随从道:“你们是木头吗?还不将门槛拆了,好将马车赶进去?
难不成你们还想让夫人下车,走进去吗?”
几个人这才一副反应过来了的模样,七手八脚地去拆那门槛,看起来就是一副虽然很忙但是根本忙不到点儿上的模样。
另外两个县尉实在是没眼看了,见宋县尉也没有再要看热闹的神态,这才一起上前帮着把门槛拆了下来。
终于是进了县衙后院,那些人没有跟进来,梅嬷嬷等在最后面直接将县衙后院的门给关上了。
林石头他们互相点了一下头,就开始四下检查这后院是否有什么不妥当。
因为不清楚这里面也没有县衙里雇来照顾县令的人,他们依然是那副萎靡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起来,只会觉得这些人没规矩,到处闲逛只为了躲懒。
很快几个人就确认了,除了他们在,在县衙后院还有一个门房,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大爷,这些年一直负责给县衙看门。
厨房里还有个厨娘,是之前就雇来的给县令做饭菜的人。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等到确定说话不会被人偷听之后,何瑞珠和张庆山一起进了屋,林石头带着几个人在屋子四周溜达,实则是为了防止有人打探。
见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何瑞珠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
张庆山看着何瑞珠的模样,面上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愧疚:“辛苦夫人了,要搭上名声陪我一起演戏。”
何瑞珠心里清楚张庆山比他们都累,于是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个,我就是赶路有些疲惫。
你刚刚在门口可有看出来什么?现下可有了解决的办法?”
张庆山对于何瑞珠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见她问了就直接说道:“那几个人我大致看了一下,董县丞一副万事不关己的样子,大概不会掺和我们要查的事情。
宋县尉明显很不满我的到任,钱县尉和佟县尉二人又都是一副以宋县尉为尊的模样,所以我猜宋县尉是觉得,要是我不来,这县令就是他的了。
不过他也不像是能做什么太大的坏事的聪明人,这关乎性命的事情,他应当不知情,他既然打着要把我架空的主意,那不如就先让他去。”
反正张庆山的计划是先演一个草包,然后扮猪吃虎。
有人上赶着配合,他乐意还来不及呢。
县衙外的人见自己就这么被隔绝在了外面,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甚至还想要开个赌局,赌一赌这个废物能待多久。
董县丞向来不掺和这些事情,见人都送进去了,干脆转身离开了。
心里想的却是,这甘泉县,兴许蠢一些的人,反而能保住性命。
今天发生在县衙后院门口的事情,没有人刻意隐瞒,很快就传到了郭刺史耳中。
这下,郭刺史原本升起来的那几分怀疑,也在听闻了张庆山的行事之后,去了大半。
他要是真的是个草包,事情反而好办了,草包至少没有脑子去查到一些事情,草包至少不会在查到一些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之后,就想着赶紧传讯给陛下。
聪明人实在是太烦人了,他原本不想杀他们的,可奈何他们非要寻死啊,偏要去查那些要命的事情。
他能不知道那些事情吗?来找他做什么,告诉他该斩草除根了是吗?
当然,也不是谁都来找了他的,还是有人选择了假装也是个贪心的,终日只知道玩乐,他一时不察,险些被鹰啄了眼。
还是草包好,安心的放个废物,在县衙吃喝玩乐,等到任期一满,想法子调走就是。
其实如果张庆山足够蠢的话,他更希望他可以多在这里待上几年,省的下次来的人比他聪明。
不过他还得亲自确认几次,才好确定他到底真的是个草包,还是装的,其实只是为了麻痹他们,好查到其他东西。
张庆山其实仔细想过,这甘泉县就算真的有问题,那症结未必就在甘泉县。
兴许那些人是奉旨查到了什么要命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传出去,就直接被人灭口了。
那最有可能灭口的人是谁呢?县令之上有刺史,这凉州城也有驻军,不过最有可能和甘泉县县令有接触的人,还是刺史的可能性大一些。
所以张庆山从一开始怀疑的就是凉州刺史,除了他,谁能这么容易一连除去六个县令。
在接到凉州刺史邀他上门赴宴的请帖后,张庆山对他的怀疑又加重了几分。